郝定意识到自己果然是被敌人给迷惑了,率军一路后退,可还是在兖州城附近被孙庭咬住了,由于撤退而士气大丧的红袄军和士气已经有所恢复的高家军的对抗结果简直不言而喻,成批的红袄军被击倒,他们开始转向逃命。
在这些人看来,兖州城的城墙应该很安全,很快城门就被堵住了,成千上万的红袄军涌到这里,想要进城。
关键时刻,郝定手下的精锐们倒是忠心,他们不少人身上穿着皮甲或者是铁甲,手中的武器也好一些,不是朴刀、哨棍、粪叉,是缴获的制式长枪大刀,在几名头目的带领下,他们迅速涌了上去,和高俊的军兵厮杀起来。
当面对抗他们讨不了便宜,但是胜在人数众多,他们开始迅速向两侧包抄,从多个方向夹击孙庭的前进队伍,而孙庭也不得不把战线拉长,整个军阵就像海底捞的扯面一样,越长越窄,甚至出现了被攻破的可能性,有一些军兵被盾牌挤倒之后,敌方蜂拥而上,乱刀戳死。
孙庭手下只有六百正军和八百贴军,让他对付上万红袄军确实太难了。
“左翼稍微后退,让范有田那个都顶上去,争取再击溃敌军一部!”关键时刻,孙庭开始灵活的调整队伍的步骤,始终保持半侧向对敌,关键时刻让预备队发起短暂的反冲锋,每次都能击散敌军数百人,但是这严重的消耗了军兵的体力。
虽然形势开始对孙庭不利,可郝定的脸部渐渐抽搐,不过干掉了对手十几个人,红袄军已经有数百人丧命,郝定越来越认识到高俊的可怕,也开始担心自己能否打赢这一仗。
关键时刻,远远出现一面大旗,是指挥使旗!
高家军顿时欢呼雷动,高俊来也!
事实上,从曲阜到兖州长达40里,高家军虽然在行军方面无与伦比,但是也不可能早上开拔,上午就抵达兖州,此时大队人马正在潘正的率领下继续急行军,而到达城下的,只有高俊以及营部的诸位军官、旗队和斥侯队而已。
看到这旗子,红袄军也吃了一惊,个别早就怯战的已经先转身逃走了。
看得出来,对手已经军心不稳,即便如此,高俊依旧有望楼,斥候队队正温撒普贤奴登上一人多高的移动望楼,担心影响军心,高俊没有回头问话,直接高声问普贤奴:
“贼旗帜如何?”
“前军旗帜皆半倒,中军旗帜尚在。”
“贼动向如何?”
“前军右翼无甲贼近百略后退一步,左翼、中翼尚在!前军左右张望,并无统一望向!”
“贼甲胄如何?”
“前军一线多半有甲,中军中翼上千人皆有甲,三成铁甲,三成皮甲,剩下的……甲胄式样不明,无重甲之兵!”
“弓矢、骑兵?”
“前军无人张弓,无人有马!”
在整军期间,高俊特意强调了一个东西:军语。
所谓军语,是军旅之间交流所应该使用的语言方式,要求准确简洁,没有感情色彩,在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不准有自主的感情判断。
当然,为了简洁,也是有很多规定好的数量词用语,比如温撒普贤奴刚才的那句近百,指的是七十人以上,不到一百人的数量。
军语同样对各级军官、军兵的称谓、敬语加以规定,不过,军兵们日常违反规定也是常态,大部分高级军官也依旧习惯叫高俊“高郎君”,只有潘正非常克制的叫他:“指挥使”。
温撒普贤奴为了背那份“斥候侦查用语”费尽了心思,他刚才的话沉稳有力,也和高俊的目测相符。
“中军中翼应该就是郝定的心腹,诸位,对付红袄军这样的流寇武装,慢慢的撕咬肯定是不行的,听我命令,准备一举地击破郝定的亲信!”
“咱们只有这二十多人,能行吗?”
“吹起号角,叫孙庭做好准备。”
悠长的号角吹了起来,听到后的孙庭吃了一惊,这是高俊准备发动进攻了。
高俊示意一名傔从,军乐队突然变了调子,大鼓也势大力沉的“咚咚咚”敲了起来。高俊抽出金刀,数十人发起了冲锋,直取郝定中军!
新兵有三多:战前尿多,战时汗多,战后话多(很多时候这个部分可以略去),红袄军的少量精锐还好,大部分普通人马是刚刚发展的人,红袄军不重视兵源来源,这等人都是农村的闲汉甚至流氓,一到了性命搏杀的时刻,一个个都有了小心思。
高俊的兵源主要有两种:农村的中农、县城的工人,这两种人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兵员,缺点是他们也是生产的主力,不宜抽调太多。
好用和不好用,战场上一眼就看得出来。
看着纵马而来的高俊等人,前排的红袄军们开始后退,一开始是缓缓向后挪动脚步,之后是转头就跑,很多新兵连铠甲都没有,甚至连红袄军的标配——赭红色夹袄都凑不齐,只要脑子还能稍微转转筋,就能清楚战场的胜负局面,即便是红袄军能够以人数消耗光官军,站在前面的也是最先送死的一批。
“哇呼!”龚成一马当先,今天他有一把又长又沉,威力巨大的马枪,偏偏有嫌命长的人还想试试他的马上功夫如何,也就是在转瞬之间,那个试图用刀格挡他的骑枪的人,胸前就多了个透明窟窿。
但是敌人毕竟人多势众,仅靠二十多名骑兵想要驱散他们,实在是太困难了,这些人迅速围拢起来,想要困住这二十多名骑兵。
但是孙庭的策应动作很快,高家军奋力前突,冯达领军冲锋,将尚在抵抗的红袄军前军紧紧黏住,大大减轻了高俊这方面的压力。
“龚成,夺旗!夺旗!”高俊大吼起来,他尚未参与厮杀,还在仔细的观察左右状况,敌人的中军确实出现了松动,郝定这里露出了裂缝,不过高俊对郝定的人头没有兴趣,他急于迅速击败红袄军。
龚成听到了命令,即刻策马向前,顺着别人杀开的缝隙直奔郝定的帅旗,守卫帅旗的两名红袄军勇士也抽出手中的长刀,迎战龚成。
一名红袄军躲过龚成的长枪,侧身砍来,却不想龚成直接擎出腰间铁链,在脸上打了个鼻血绽流,摔下马去,另一人策马赶来,龚成赶紧扔了铁链,抓紧长枪就是一刺,但是对手却闪过了,一刀劈向龚成的左臂。
如果龚成穿的是和对手一样的铁甲的话,那么此刻他的左臂已经保不住了,所幸的是高俊队伍现在用的是重甲,两片又大又宽的披膊甲护住了龚成的手臂。
就在这一瞬间,龚成举起打得有些发麻的左臂,抽出挂着的手刀砍倒了对方。
尽管胳膊不大灵便,龚成还是一刀削断了郝定的帅旗。
郝定三军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