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喜悦暂时冲淡了高俊心中的愧疚,他因而决心把心思全部投入到工作当中,在婚礼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但这些都交给别人,高俊装做婚礼不存在的样子,继续处理其他事务。
已经是深秋了,这几日,一年的秋收工作已经结束,到处都是欢笑的人们,虽然根据地遭遇到一次进攻,但是损失并不算大,损毁的庄稼,高俊也从战利品当中拨出部分来赔偿。近年来寿张县发展迅速,而且安定和谐,在到处都是战乱与分离的山东居然能重开集市,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举世侧目。
秋收后,寿张县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集体婚礼,分别是郭延嗣与李素儿、张大春与鲍家千金,桑真与阿荷。
潘正和白卉并没有在这个时间举行婚礼,别人不知道原因,不过白卉很清楚,潘正是不愿意在自己的妹妹去世三年之内结婚。
而让高俊十分诅咒的那场婚礼也没有在这个时间举行,时青可没兴趣参加什么集体婚礼,眼下他还在陈太公庄上休息,不断的操练手下的人马。他和颜小娘的婚礼还要再等上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婚礼的气氛特别热烈,高俊和何志也也一扫连日来郁闷的心情,与宾客举杯痛饮,而大家也很知趣的不再提喻侠的事情。军兵们还是老规矩,大锅煮上肉汤,一人分一碗,但肉要优先分给少年军们。
尽管是宴席,但军兵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各自留在各自的座位上,不能随意走动。高俊喝了两杯酒,便来少年军这里看,突然发觉书记夏启的肉基本上没有动。
“怎么啦?你要跟着信德法师去吗?”高俊哈哈一笑,拿夏启打趣,他对这个在戏台上男扮女装的少年印象深刻。
“他捡来一个小叫花子,要娶她当新娘子呢!”庄佐无不促狭的抢先接话,顿时在少年军中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夏启羞红了脸,低头不敢说话。
“哦,有此等事?”高俊的酒劲上来了:“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我还不知道。”夏启无不郁闷地回答。
“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少年们全都大笑起来。
高俊忍不住笑出声来:“没关系!我和殷姑娘认识的时候,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来,你带我去见她。”
李骁奇等人当然不愿意错过凑热闹的机会,少年军们簇拥着高俊,让夏启引路,去了市民们的宴席处,果然找到了一个躲在角落里举着饭碗的小女孩。
虽然喝了几杯酒,但高俊好歹脑子没有断弦儿,首先很慈爱的问了小姑娘吃没吃饱,不要怕见生人,然后才问她叫什么名字。
“禀告高郎君,小女子叫阿红,因为我出生的时候腰上有一道红斑,所以娘亲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得知来人就是整个根据地两大主管之一的高俊,小姑娘立刻把自己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小姑娘,你觉得我们少年军的这位夏启。”高俊用力的拍了拍夏启的肩膀:“算不算得上是一位少年英雄吗?”
“能跟着高郎君的,都是英雄。”少女回答的话语里天真还带着一点俏皮。
“你这小姑娘说话倒是有意思,那你说,你愿不愿意认识认识我们这位夏启小英雄?”少年军们顿时哄笑起来,连高俊都有一种耍流氓的感觉。
但是少女落落大方的回答:“我听说少年军们都视高郎君如父亲一般,那么,凡事要听父亲的话,高郎君如果同意,我们当然没有二话可说。”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啊,那这么说的话,君子要成人之美。”高俊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姑娘倒是聪明,寿张县马上就要开设女学了,想不想去做个学生?”
小姑娘眼神明显亮了一下:“高郎君有所差遣,那我一定遵从。”
这个机灵的小姑娘让高俊十分开心,暂时忘却了不快,夏启心中也暗自高兴,仿佛着给自己涨了多少光一样。
大概过了六七天时间,高俊这边也接到确实的消息:纥石烈志东进之后,恰好堵住了杨安儿南逃的道路,杨安儿不得不反身企图沿海路逃亡,被舟人所杀。东路红袄军基本覆灭,余部被杨安儿的妹妹杨妙真所率领,已经越过战线,向西挺进。
如果历史的走向还像原来一样的话,那么,杨妙真大概会在磨旗山一带与李全会合,可是由于高俊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李全去年攻打东平府受挫,已经转战济北,最近大有南下之势,已经不怎么可能和杨妙真会合了。
“李全这是怕了,驸马安贞已经剿灭了杨安儿,而我这边又打垮了刘二祖,那么,第三个目标就应该是李全。我推定李全会找机会顺黄河南下,经过曹州、单州,抵达徐州、邳州。如果到那里还堵不住他的话,此人会逃往泗州一带,到了那里,背后有南宋的依靠,李全的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那咱们要不要率军去徐州?单周一带堵着他?”即刻就有人提出建议。
“这一仗我们也损失也不小,暂时先放过他吧,而且今年冬天蒙古人又该进攻了。”高俊思考了一下,做出这个决定。
随后,高俊又得知另一个消息:于家庄惨败之后,刘二祖仓皇而逃,打算去投奔益都一带的张林,但是在半路上却被叛徒国用安所杀,此人已经投靠了仆散安贞。
“刘二祖也是一方豪杰啊,却落得如此下场。国用安,没想到此人却在这时出现,放心吧,以后他还会反复无常的。”高俊心里面寻思着,但是眼下不能关心这个叛徒的事,还是要扫荡刘二祖的残余势力为主。
彭义斌率军撤离后,已经退至莒州一带,但是并没有去淮上,而是在当地与燕宁排开阵势,似乎还要争夺当地的控制权。
“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要密切关心彭义斌的举动,眼下红袄军仅有的两股势力就是李全与彭义斌了。以我推测来看,眼下他们都有可能选择南投赵宋,留在淮北作为策应。”
最后一条消息倒是让高俊以外的其他将领有些惊讶,据说皇帝已经下令,让安贞等人全部撤离山东,率军西进陕西。
“山东这边刚刚平定,怎么要去陕西跟党项人打,哪来的如此多的战事?”
“河西不是咱们的外藩了吗?现如今怎么也敢侵犯了?”
高俊知道,由于之前一系列的作死政策,金朝和西夏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如今李安全也打算趁火打劫,甚至西夏的兵锋一度直指潼关。
完颜珣调集刚刚镇压完山东农民起义的军马去陕西对付西夏人,逻辑上倒也并不奇怪,但高俊还是不由的觉得心寒。他很清楚,再过三年,完颜珣将会抛出一项极为作死的决策:入侵南宋,到那个时候,金朝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几年间,仆散安贞的金军精锐东镇山东、西御陕西、南征赵宋——就是不去收服北方故土。
而刚刚立完大功的仆散安贞也会在南征失败后,作为替罪羊赐死。
这一切因素都促使高俊见一见这位金朝末年的第一名将仆散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