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去了二十来日,
沐天波的《资治通鉴》已经讲到了大半,而朝中的诸位将军也已经讲到了吴三省等中阶武将。
朱慈煊和沐天波关系越来越是融洽,彼此之间言谈也越来越是随意。
朱慈煊虽然心里敬重沐天波,但毕竟二十一世纪之人,礼节难免欠缺,尤其在一些观点上与沐天波所讲相左之时,便会出言反驳。
辛好沐天波不是腐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加欢喜。
乱世之中,人们总是喜欢憧憬天降明君,拯救苍生,沐天波也不例外。
朱慈煊感觉到他越来越把自己视为中兴大明的未来雄主,每次和自己交谈到天下大势之时,都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激动。
沐天波在朱慈煊心中的份量也越来越重,甚至远远超过自己的父皇朱由榔。
只要沐天波在,他就觉得特别踏实,仿佛有一堵厚厚的墙可以将一切危险挡在外面。
他有一股莫名奇妙的信心,任何人对自己不利,沐天波便会挺身而出,不顾一切保护自己。
唯一令朱慈煊耿耿于怀的就是沐天波每次授课完都要让自己反复抄写《资治通鉴》的原文。
他本来毛笔字就不好,每次书写都是耗费心力,加之平素里特别讨厌这些重复性机械作业,因此每次都嘀咕几句,颇有微词。
可惜好话坏话说尽,沐天波仍然丝毫不愿意让步,反而学着老夫子样子在他面前反复念叨。
朱慈煊无奈之下,只得勉强坚持。
这日清晨,朱慈煊心中盘算许久,觉得时机已到,该向沐天波提出要求,让他帮着引见李定国和刘文秀了。
他同往日一般去给自己父皇母后请安,见王皇后脸上挂着异样的喜悦,不由好奇得很,当即拉住王皇后,问道:“母后,今日可有什么好事情,快给孩儿说说。”
王皇后笑而不答,但实在禁不住朱慈煊的反复念叨,朝朱由榔道:“这个,你问你父皇便是。母后一介女流,可管不了朝廷的事情?”
“朝廷的事情?”
朱慈煊愈发好奇,转向朱由榔道:“难道朝廷有什么好事情,那更要跟孩儿说说,让孩儿也高兴高兴。”
朱由榔平静的脸色陡然化为恨意,咬牙切齿道:“马吉翔这个逆贼,以前逼着朕休了皇后,又勾结孙可望,逼朕退位,昨日朕与大臣们商议,已经让黔国公去拿他。
朕这次一定要亲手结果了这忘恩负义之徒。”
“马吉翔?“
朱慈煊听了心中一惊:”他不是父皇最为宠幸的大臣吗?怎么会和父皇有如此深仇大恨?”
在朱慈煊有限的南明历史知识里,有一些马吉翔的历史信息。
马吉翔是永历皇帝最为信任的奸臣,永历皇帝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西南兵败,南明小朝廷该撤往缅甸就是出自马吉翔的手笔。
但也仅此而已。
他初到昆明,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战略目标(化解李定国和刘文秀)和攻略沐天波上,从来没有顾及马吉翔这个人物。
如今听到朱由榔提了起来,不由大为震惊。
他本以为朱由榔如此宠溺马吉翔,自然是对方拍马有术,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无人可以替代。
谁知道,这这马吉翔还做过此等谋逆大罪?
但随即更为奇怪:”怪了,这马吉翔胆大包天怂恿父皇退位,如此谋逆大罪,为何父皇最后又不了了之,最后又开始宠幸他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拉住王皇后手道:“恭喜母后大人,那马吉翔奸贼昔日胆敢让父皇废了母后,此次父皇诛杀马吉翔,也算是为母后出了一口恶气。”
王皇后淡淡回应:“陛下贤明,善用忠良之辈,这比什么都重要;否则即使杀了马吉翔,只怕还有其它奸臣冒出来。”
“梓同所言甚是,朕以后定当有作为,绝不让人欺负到你头上。”
朱由榔意气风发得连连点头,与初到昆明之时唯唯诺诺样子截然不同。
“那臣妾就替天下百姓谢谢陛下。”王皇后淡淡一笑,朝朱由榔微微侧揖道:
“陛下这次派了黔国公去,是否会势单力薄?”
“梓同无需担忧,”
朱由榔挥了挥手,得意笑道:“晋王忠义,已经派了大将靳统武协助黔国公。有了晋王的相助,自当手到擒来。”
转身又对朱慈煊正色道:”这次黔国公去擒拿马吉翔只怕会费不少日子,你好好去向老师辞行。黔国公这几日不在,你可不能怠慢了学业。”
“真是不凑巧,看来得要等老师回来才能结交李定国和刘文秀了,”
朱慈煊心中嘀咕了一句,躬身道:“孩儿定当谨记父皇教诲。”
朱由榔笑着点了点头,领着朱慈煊照例给马太后请了安,用完早饭,又送他到了文华殿。
当朱慈煊踏进文华殿的时候,沐忠亮已经在认真书写。
“阿亮,我真是佩服你,这么无聊的东西竟然写得那么投入,”
朱慈煊走到他面前,见他依旧在抄写,长叹了一口气。
沐忠亮仿佛没有听到,没有回话,待写完了一页,才起身笑道:
“殿下,这是父亲昨日布置的作业,我得在父亲来之前完成。”
朱慈煊想到后世难以管教的熊孩子,满怀羡慕道:“你可真是乖乖好孩子,老师可真有福气,能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
沐忠亮大眼睛很是疑惑,奇怪道:“殿下这话可不对,应该是阿亮很幸运成为父亲的儿子才对。”
朱慈煊知道他崇拜父亲,便不再和他争论。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脚步声。
是沐天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