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地区的夜晚闷热而潮湿,整个船舱里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大家已经习惯了,但是仍然令人难以入睡,当然凡事也有例外,比如谢强就睡得挺好的。
早上七八点的时候,无恙趁着清晨的凉快站在船舷边上吹着海风,忽然隐隐约约发现薄雾里有一艘小艇,估计是通知最新进展来了。无恙报告给了徐致远、陈偲等人,大家纷纷用望远镜想要看个究竟。
“快看快看,小艇上打了两面旗,一个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帜,另一个是啥?花里胡哨的。”陈偲视力最好,最先发现了小艇的特别之处。
“估计是总督纹章,或者是总督的个人纹章”无恙想起来以前在澳洲和欧洲看到的不同纹章,估计这伙人是总督的信使没错了。
“哈哈哈,老子终于可以下船了,好几天没洗澡身上都要发臭了。”徐致远顶着满嘴的络腮胡子在风中笑得花枝乱颤,“来人,仪式准备地隆重些,准备接引信使上船”。
众人闻言立马退了下去忙碌了起来,陈偲带领手下二十几个安保队员身着赶制的水兵服,手持火绳枪站在船舷边上,红地毯也赶紧铺上。徐致远带着非武装人员都换上了西装,喷了香水,第一次和这个世界的政府代表接触,所有人都拿出来自己最好的状态。
信使的小艇慢慢靠近了“泽兰”号的船舷,船上的水兵放下了软梯,一个头戴大檐帽,身着金丝绣的外套的中年官员在仆人和士兵的帮助下登上了甲板。当他第一次看到红地毯的时候震惊了,心想明国人果然财大气粗,直接把这么好的毯子铺在臭烘烘的船上,当下对委员会高看了几分。这些红地毯是船上备着给南极机场奠基仪式用的,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跟随信使上来的还有一个华人通译,这不禁让所有人心里一紧,本次是以明朝总督的名义交往荷兰总督,别还没见到总督本人就被识破了,大家纷纷按紧了腰间的手枪,一旦情况不对立马劫持为首的官员走人。
“尊敬的信使大人,我们是来自明国澳洲总督的使者,您对本舰的光临是我们的荣幸。”无恙见气氛尴尬,立刻打破了平静,对信使行了一个礼,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船长,同时也是本次的正使,徐致远大人。”
中年官员脱了帽子对徐致远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他很惊讶对方还会有说法语的人才,而双方的无缝交流也让这位华人通译吃惊不已,他只会荷兰语,本次交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徐船长,我是雷尼尔兹总督的私人秘书兼传令官鲍德温,请接受我的致意,祝皇帝陛下身体安康,本次前来是传达总督对各位的邀请,你们对保罗的救助让总督阁下十分感激。”鲍德温递上三封邀请函。
大家听陈偲翻译完不仅老脸一红,心想保罗还真够意思,不仅没揭发他们抢劫“泽兰”号的事实,还编造了一个明国人从英国强盗手里救助东印度公司船员的故事,至于为什么救完了船就变成了委员会的资产,吃饭穿衣医疗不要钱?
鲍德温传达完总督的消息后抵不住徐致远的盛情邀请,参加了船上的欢迎宴会,“泽兰”号停泊在菲利普岛外海的时候,施工队对它进行了一次大改造,将原来“李时珍”号上的一部分装饰品和生活用品拆了下来装到了“泽兰”号的大厅,船尾挂了一个辅助外机,用来穿越无风带,并且在船底还改造了一个大冷库,船队在冬天开采了一些冰放在船底。
鲍德温穿过仄闭的走廊,没想到船舱里竟然别有洞天,玻璃窗户让整个大厅采光变得特别好,清晨的太阳还挂在窗外的天空,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在17世纪的船上。身穿白色制服的土著端着金边盘子鱼贯而入,各类菜肴令人眼花缭乱,简直闻所未闻,各种莫迪亚洛克超市里的临期罐头都被采购了过来,鱼子酱,鹅肝酱,以及现烤的各类甜点,白面包,水果拼盘,鸸鹋肋排。
鲍德温和通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明国人的奢华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挖了一点点鹅肝酱抹在了白面包上,这个时代欧洲人只吃得起黑面包,白面包是法国国王和王后的御用食物,就这么还不一定能天天吃得上。鹅肝酱此时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但是美味不因时代而有变化,他的味蕾迅速被肥而不腻的质感征服,这可能是鲍德温在远东吃过的最豪华的一顿早餐了。
鲍德温心下对委员会的皇室资质不再怀疑,此事一定要报告总督,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拿的出这么精美的食物的,更过分的是,这艘船上根本就没有凡品,踩在脚底下的红毯,吃饭用的镶金边骨瓷餐具,镀金的刀叉,这根本就不是明国海商能拿的出来的货物,即便在欧洲,这些也只能在最富裕的法国王宫里才能见得到一两件。
在享用完早餐之后,众人放下了自己船上的小艇,装上带给巴达维亚总督的个人礼物,便跟着传令官的小艇向港口驶去,鲍德温已经先派人回了总督府,因为事先不知道来人的规格和真伪,接待仪式需要根据实际进行一次调整。
在接待晚会开始之前,徐致远、陈偲、金无恙带着十二名卫兵下榻到总督府的客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通热水澡后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在海上漂了几个月,站着都感觉大地在晃动,为了不在晚上闹笑话,睡一觉适应适应。
等到傍晚的时候,总督府来了四驾马车,鲍德温一架,他们三人每人一架,由于按规定卫兵不能进城堡,陈偲便命令他们在外保持戒备,随时保持手持无线电的畅通,这个时代,你就算大摇大摆地将它拿在手里都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三人穿好了防弹衣才在外面套上了西装,鲍德温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便不再耽搁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巴达维亚的街道上,无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接触这个城市,这里什么类型的建筑都有,既有华人的飞檐重顶,又有欧式的巴西利亚式教堂,路上的行人人种更是复杂,欧洲人,中国人,土著各自吆喝着自己的商品,不愧是远东的超级国际大都市。
穿过街道之后便是城堡的第一道城墙,这是一个典型的欧洲棱堡,城墙上荷兰士兵手持长戟挺立在城墙之后,陈偲心下估计,要是凭这个时代的武器水平攻下这个城堡的话,没有个几万人怕是悬,对荷兰人的实力评估也高了一个等级。
雷尼尔兹率领总督府的官员,各类女眷站在宴会大厅门前欢迎三位大使的光临,由于对方也是总督的代表,再加上中午鲍德温的汇报让他不敢怠慢,太寒酸的话容易让人看成乡下土包子。
徐致远下马车后带着二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欢迎团跟前,雷尼尔兹总督五十多岁,白色的假发梳得纹丝不乱,宽檐呢子帽上别着着红白蓝三色绶带,身着黑金两色大衣,左手放在大衣门襟里,右手挽着总督夫人。
“尊敬的总督阁下,大明国澳洲总督王仁东阁下全权大使徐致远携礼拜见,祝皇帝陛下和奥兰治亲王国祚绵长,身体健康。”徐致远跟着保罗学过一个月的礼仪,对此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大使不必客气,我们先进大厅吧吧,我们的殖民地官员都想一睹大使的风采呢”雷尼尔兹非常开心,这是他第一次跟明国的官员进行接触,对方很显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颟顸无理,标准的贵族礼让王室的礼仪官都挑不出毛病,女眷们纷纷用扇子掩住面孔,年轻英俊的外国官员让她们想入非非。
宴会厅跟船上的比起来就显得黯淡了很多,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豪华了,大理石打磨的地面倒映出屋顶的绰绰烛影,摆放宴席的长桌用整棵红木制成,也只有在这个时代的东南亚热带雨林里还存在着这样的大的红木了,三人看了心里也是羡慕不已,想着日后一定要进口些红木回去。
在礼仪官的引导下,以徐致远为首坐在了总督的右手边,其他官员纷纷依次而坐,陈偲扫视了一圈,发现保罗也在座,后者对他们点头微笑致意。
印度仆人们右手端着菜肴,左手背立,在为首一个白人领官的引导下开始上餐前小点和开胃葡萄酒,这些都是很普通的西方餐点,不过很具有殖民地的特色,比如几片烟熏石斑鱼,奶油焗虾仁,香蕉奶昔,船上的餐点看起来精致,其实很多都是买的超市里的大路货,和新鲜食物做出来的点心根本比不上。
陈偲见了胃口大开,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其实连早上的这类特殊罐头也吃不到,更多的是令人反胃的斯帕姆午餐肉,但是为了委员会的脸面,只得偷偷忍了,可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不然早上的功夫就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