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几个老狐狸在宴会上演得声泪俱下,但真金白银的援助岂是这么好拿的?宴会过后,雷尼尔兹把徐致远单独叫到了总督府的密室。
“徐大使,说说你们能给的条件吧,我们荷兰人都是商人,没有利润的生意我们不会去做的,你让我们支持明国的复国事业,我个人情感上无比同情皇帝陛下的遭遇,但是想要说服董事会拿钱,这可不是一两个感人的故事可以做到的。”
“总督阁下,我就喜欢您这样的痛快人,谈生意好办,我们大明有的是项目可以谈。”徐致远现在是狂开空头支票,根本无法代表大明朝廷,不过崽卖爷田心不疼,都是扯淡也无所谓了。
“我们想要丝绸、茶叶、瓷器在欧洲的专营权。”雷尼尔兹胃口大的很,直接就将葡萄牙人和英国人排除在外。
徐致远抽了口烟,手指不停地敲着椅子把手,虽然是吹牛皮,但是也不能吹大了,万一到时候委员会真控制了大明朝廷,现在签的白纸黑字到时候想翻脸不认账也得有实力啊,不然自己可不就当了17世纪的李鸿章。
“这断然不可能。”徐致远考虑了会儿挥了挥手。
“那这还有什么可谈的呢,我个人资助你们两千荷兰盾,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雷尼尔兹耸了耸肩。
徐致远在心里大骂这个吝啬鬼,不算送给奥兰治亲王的镜子,单给他个人的礼物市场价值都远超这个数字。
“总督先生,不要着急嘛,我不是不想和贵公司合作,而是贵公司根本吃不下这么多货物,您肯定不知道我国到底有多大,我国单在东亚的土地就有一千两百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三百个尼德兰,这还没算上我们在澳洲的土地,这些领地上出产的货物几乎和整个欧洲对等,您还觉得单凭贵公司能把这笔生意做的出来吗?”徐致远脑子里已经把委员会将来的版图画了一遍。
“咳咳……”雷尼尔兹果然被吓了一跳,他知道东方的庞然大物,但是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简直闻所未闻,过去还一直以为大明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差不多呢。
“这样的话,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雷尼尔兹心中快速地计算着东印度公司到底能吃的下多少物资。
“总督阁下,你看我这个提议如何?我们将来的市场肯定是要开放的,我们澳洲总督府一直是以开放的态度面对我们的每一个朋友,不管是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英国人,我们都希望能建立商贸关系互通有无,如果此次东印度公司能够支持我国的复国大业,回报肯定不能和其他国家相比,我们能保证贵公司的优先权,当然,这还得看贵公司的投资力度,据我所知,澳门的葡萄牙人已经直接派雇佣兵去广州参战了,总督阁下想要获得这个优先权的话,可得加紧说服公司董事了。”徐致远将葡萄牙人抬了出来,得给荷兰人一点压力。
雷尼尔兹听说了澳门的葡萄牙人也要插一脚后,眉头果然紧锁了起来,“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吗?”他急忙问道。
“额,我们的皇帝陛下似乎在前年听信了耶稣会士的谗言投靠了罗马教宗,现在求救的使节可能已经到了罗马。”徐致远可没有说假话,永历帝见葡萄牙人坚船利炮,以为罗马教皇是葡萄牙人的太上皇,便率领宫廷侍从,皇亲国戚两千多人一起受洗成了罗马公教徒,连儿子教名都有了,叫当定,其实也就是君士坦丁,皇后叫海伦娜。委员会对皇帝皈依哪个教派无所谓的,大不了跑偏了再纠正过来就是。
雷尼尔兹终于从官方嘴里证实了这个传闻,先前联省共和国的宗教分裂已经让尼德兰实力大损,南方依然忠于公教的省份独立成了比利时,如果现在连远东都成了公教的地盘的话,宗教战争一旦爆发,尼德兰恐怕要在全世界陷入包围圈了。
“徐大使,请放心,董事会对于贵国的安危一直悬在心上,他们一定会支持皇帝陛下的复国事业的,请给我时间,我需要和董事们商量具体的援助方式和援助金额。”雷尼尔兹这下总算认清了形式,给了徐致远口头上的保证,徐致远也不停留,带着陈偲、无恙二人回到了下榻的住所,本次任务可以说是几乎圆满完成。
当马车徐徐赶到住所的时候,谢强一众人等正站在大门外等候。见到三人平安归来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船长,有人送请柬来了。”等徐致远收拾完毕,谢强趁机递上了一封请柬。
“甲必丹李为平?称呼我船主徐致远?这李为平到底是什么人。”徐致远生气地把请柬拍到了桌子上,船主的称呼很显然是不承认委员会的官面上的身份。
“此人是上次跟随鲍德温上船的通译。”无恙提醒道。“他是荷兰人任命管理巴达维亚华人的头领。”
“这人是不想活了?拿这请柬来挑衅我们?我现在就带人去灭了他的口。”陈偲一听这还得了,到时候让着老小子在雷尼尔兹旁边挑唆两句,任务完不完成是一回事,到时候大家的小命怕是都得交待在这里。
“不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现在他还没跟总督告密,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明天我去会会他,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徐致远摆了摆手
“我看他就没安好心!”陈偲愤愤地说道。
大家最终同意了徐致远的意见,不过见李为平可就没这么多规矩了,手枪、催泪弹、电棍,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所有参加宴会的的人准备妥当后便雇了两辆马车去李为平府上。
马车车行的人一听说是要去李府,纷纷恭敬了起来,这可比荷兰人总督府的招牌好用多了,大家越发地觉得这李为平不简单,说不定还是这巴达维亚地下暗处的土皇帝,心里越发地仔细了。
李府就在巴达维亚的闹市上,不多远众人就到了,雕梁画栋,飞檐重庑,好不气派,这要是放国内,这么建房子肯定早就被官府给砍了。谢强递上了名刺和邀请函,门房一听徐致远的大名立马报告去了,看来李为平已经恭候多时了。
不一会儿两个门子便领着众人进去,他们本意是要留下谢强等护卫,但是徐致远坚决不同意,并表示不欢迎就走人的态度,对方才同意了这个要求。
大门内各类奇花异草不必多说,各种假山叠石,拱桥曲径让人目不暇接,饶是众人见识过苏州园林,也不得不感叹这处园子的精妙。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众人随门子到了一湖心阁,阁楼里一中年人道袍儒巾正在焚香煮茶,周围站了一圈手持腰刀的武士。见众人来了,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壶,小步迎了出来。
“徐船主,别来无恙啊,这次能光临小舍,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快请坐。”此人正是李为平,上次上船的时候穿着本地的衣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色,乃至众人都忽略了他的长相,早上出发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有多凶神恶煞呢。
李为平拉着徐致远的手进了阁楼,“来人,快给客人看座!”周围几个大汉端来了几把椅子给了陈偲和无恙二人,其他人仍然站着,徐致远则被李为平拉到了对座。
“多谢李首领的盛情相邀,只是鄙人不知首领是何意?咱们没这么多交集吧。”徐致远说话很直接,火药味相当浓。
“哎,船主先喝茶。”李为平倒不以为意,拎起袖子给徐致远倒了一杯茶,“同是海外华人,异乡遇故人,鄙人招待一下是应该的。”
徐致远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喝了起来。
“鄙人上次上船的时候,徐船主说是官府的人,印象深刻啊。”李为平见这伙人似乎不喜欢弯弯绕绕便开门见山了。
“哼,李首领话里有话啊,今天咱们看来进了贵府不脱层皮是出不去了,呵呵。”徐致远冷笑了两声,李为平身后的武士们闻言立马半抽刀子。陈偲他们也不甘示弱,把手按在手枪把上。
“胡闹!都给我把刀收起来,谁让你们动的。”李为平骂道,“徐船主还请见谅,小子们年轻火气大。”
“船主误会了,你们是不是官面上的人总督关心,我却一点都不关心,大家都是洋面上吃海的滚刀肉,我就不和船主打哑谜了。”李为平站了起来。
“我上次上船的时候听闻是大明官府的钦差,不过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们不是大明的人。你们是商人,我就想和你们做做生意。”
“李首领弄错了,我们就是大明澳洲总督府的人。”徐致远到现在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哈哈,小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李为平脸上一股戏谑的表情,“咱们不谈这个,就谈生意,徐船主您昨日在总督府的水晶杯,白玉盘可是震动了全巴达维亚啊,我就想和你谈这个。”
“没了。”徐致远干脆地答道,船上多少数量都有定额,哪有多余的给他这么个商人。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天就算出的了李府,你能出的了巴达维亚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大摇大摆地带着这么多宝物在南洋上走,海匪们能放得过你吗?”李为平被徐致远气得发抖,在这块地面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总督为了管理好华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立马摆了个下马威给徐致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