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0日,下午。
阳春做了件错事。他喝酒了。
喝酒后,阳春被司机扶上保时捷卡宴。车子上了高速公路,他就晕乎乎地睡着了。
......
“到了,到了。下车。全部下车。”
阳春听到催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什么情况?
记得是在保时捷上的。怎么坐着的车子改了车型,居然是辆老旧的长途客车。看这车厢里,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座老旧的房子。
都说,喝酒误事,误大事。阳春遇上的事儿大了。
阳春被客车的跟车售票员连连催促,只好站起来、站起来的身子可是摇晃着。他还没醒酒呢。
“这到哪儿了?”阳春一脸的懵,盯着女售票员。
女售票员不客气地甩了阳春一个不屑的眼神,反问:“你糊涂了吗?”
“糊涂?”阳春用手挠腮。他这个时候是有些糊涂,真的闹不清楚眼前的情况。
售票员补了一句,“自己买的票。就到这的,终点站。”
“我买了票?终点站?”阳春用手在头上抓了又抓,总觉得不对头。“不对吧。我的司机呢?”
阳春还记得他有专职司机。他被坐着的车子颠覆了,原本美好的日子与他拜拜,成了过去的记忆。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售票员这就狐疑地盯着阳春看了。这人的脑子有毛病吧?就他这副熊样子,还专职司机,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
“不要废话了。我还要给车子打扫呢。”售票员满脸的不屑,又是连连的催促。
阳春无奈了,只好脚下踩不稳一步三摇晃地下了车。
“你的货,在车顶上。自己上去拿。”售票员做了提醒,附带又甩了一个脸色,说:“什么人哎。知道自己带这么多货,还喝酒。”
司机已经看了阳春一会。可能也是有类似的经历吧,就可怜了阳春。司机起身下车,爬到车顶上,把半麻袋货往下挪,挺沉的。司机这就佩服起那个装卸工。这半麻袋货,是怎么弄到车顶上的。
“你在下面接着。”司机叫了阳春。
阳春说:“不行啊。我说同志,你感觉不出来吗,这货很重的。”
“麻袋里装的什么?”
“水暖配件,弯头、三通什么的。”
司机挪动这只麻袋,有些吃力。看来,他还真的不是吃装卸这碗饭的。这得有一把力气才行。
司机知道,在起点站上车,那边有装卸工。从地面上把小件弄到车顶可以挣到五角一元两元的辛苦钱。可这样的大件,起码得三元五元吧。
阳春的脑子虽然还在糊涂中,但为人处世的常识还没有被糊涂掉。他把口袋里还剩下的大半包香烟放到司机的手里。
司机没有客气,接着了。
“师傅,请问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阳春一脸认真地问了。
司机笑了,摇头,但还是告诉了,“今天,1992年3月10日,下午。”
扳指头算过,这一转眼就是整整二十七年,人生的黄金年华呀。阳春谢过司机。他认为司机开了一辆神奇的车,居然穿越了时空。
女售票员却给了阳春一个评价,“这人,脑子有病。”
阳春守着货,等了一会。没有人接车。这应该是约定好了的,这班车到站后,应该有人来接车的。
“这个满加成,耍我。”阳春很无奈地摇头。
满加成是个包工头,挂名在一家建筑公司。满加成接了阳春父亲手里的一个项目。
阳春这时已经感觉到,背着父亲做这笔买卖,真的是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往后做事,还是少些这样的偷偷摸摸。这也算是他又得到了一个教训。
阳春把这麻袋里的货在地面上拖着。这就要抱怨了,“什么破地面。水泥路面烂成了这样。”
阳春有所不知,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让满加成派人来接车。
“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还能有难住我的事。”阳春的执着劲又上来了。他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只要一个人足够努力,肯定能够成事。大事成不了,成就小事,应该不是个问题。
这还是春寒料峭吧,阳春已经把外套脱了。这个时候,出了力气的关系,他的酒也醒了。出过类似力气的人,会有同感,半麻袋铁件,在不平的路面上,拖上三五百米,是个什么样的体验。麻袋快被磨破了。
到了家门口,阳春没敢把这个笨重的东西拖进屋里。他怕父亲这会在家中。
还就让阳春给猜着了,应该在办公室里的父亲,却在家中。
“爸。你怎么没去上班?”
“你给我惹来一件好事。我上班能安心?”父亲的脸面黑着。
阳春撇嘴,眼角处扯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原本这笔小生意,打算瞒着父亲的。
“你......你......”父亲已经站起来,想说什么,没有找到措辞的样子,只好用手指头隔空戳着阳春。
“我就是怕你知道了这事,不高兴,才没敢跟你说。”阳春说这话的声音不大,嘟哝。
“纸能包住火?嗯?”父亲的双手卡在腰间,命令的口气:“你怎么把东西弄来,再怎么弄回去。”
这......
怎么可能?
先不说这些笨重的铁件再弄回去的困难,就是真的弄回去,退货是不可能的。商家收了钱,出了货,阳春没退货的理由。
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的母亲帮腔,“他爸。儿子已经把东西弄来,就让满加成把这些东西弄走吧。以后不再弄,就是了。”
这是在家中说话。以这个家的生活,男主外,女主内。母亲帮儿子说情,做父亲的得给面子了。
“你也想让我犯错误?”这是父亲可以拿出来据理力争的。
阳春说:“我弄来的货,绝对保证,比这个镇子上卖的便宜,每一件都便宜。”
“我就说吧。儿子不会借你的权力,弄那些黑七黑八的。”母亲帮了儿子后,又帮了丈夫,对阳春说:“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你想赚钱,可以去别的什么地方,不要到这里。这种事,能大能小。组织上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你爸可能会有大麻烦的。”
看父亲给过来的是一个背影,阳春说:“就这一次,以后不往这边弄东西。”
阳春又说:“我就是想给你们的孙子多弄几个钱,好给他买麦乳精。你们知道的,我的工资,一个月就三十六块。”
父亲摇了摇头,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