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抚,吹送着天空中几朵不甚清晰的云影缓缓飘向远方。
“哒哒哒”
静谧地夜色下,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虫鸣,老村长领着阿犬与其余几人,沿着小径,往山坳之中深入。
正走着,阿犬忽然抬眼环顾了一圈队伍前后,却是未见赵五身影,不由面露疑惑。
“五哥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方才道长唤他,应是有事嘱托…”闻言,老村长回过身,远远望了眼被树木遮盖的谷仓,随即抬手,捋了捋胡须,叹道,“若是小五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这些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说罢,老村长转身,朝几人招了招手,当先领路朝北而去。
队伍中,阿犬又回身望了一眼,脸上欲言又止,随后不由有些丧气地抿了抿嘴,随即转过身,快步跟上。
人影绰绰,渐而消失在夜色中。
而与此同时,谷仓内,左玄义盘膝坐在蒲团上,抬眼望着身前依旧背负着弓箭不发一语的赵五。
“可是心有疑惑?”左玄义忽然开口问道。
闻言,赵五面色一怔,想了想,便开口道:“道长挥退村长与阿犬他们,却独留小五,这是何故?莫非是有重要的任务交于我?”
话音刚落,便听左玄义一声轻笑:“你以为那鲤鱼如何?”
赵五眉头不由一皱,抬眼望了一眼左玄义,见后者端坐在蒲团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他,立时醒悟,隐隐察觉到左玄义有意考较。
半晌,经过一番沉思,他忽然开口说道。
“那妖怪野蛮无知,虽能开口言语,却也依旧保留着野兽习性…”
“...他法力高强,一般弓箭难以对其造成重大伤害,而其张口随意一吐就可以轻易杀死像我这般的普通人!”
“那你还敢与他为敌?”左玄义一声喝问。
赵五立时一惊,当即脱口而出:“毁我家园,伤我亲朋,便是拼了这条命,小五也要与那畜生斗个你死我活!”
说着,赵五忽然一下跪倒在地,恳切求道:“还请道长教我神通法术!”
“师尊有令,道法不传外人。”
左玄义深深地看了一眼赵五,随即闭上眼,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
赵五不由面色一暗,抬手摸了摸身上的漆弓,深吸了口气,复又神色如常。
夜风从屋外涌入,吹动着横梁上的灯笼轻轻摇曳,使得谷仓内左玄义与赵五的身影忽大忽小。
半晌,久久静默之中,正当赵五准备起身时,忽然便听左玄义轻叹一声。
“你可愿拜我为师?”
赵五闻言,先是一下愣在原地,随即脸色一喜,便听左玄义继续对他说道:“我观你天资性情皆不是不错,可入我玄妙观,如何?”
“小五愿意!”赵五立即俯身拜道。
“那便好,如此你便为我玄妙观三代弟子!我为玄字辈,你便为元字辈,赵元伍,还不拜师?”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赵五按捺下脸上欣喜的表情,当即郑重地连叩三个响头,“咚咚咚”,随后便起身跪坐在左玄义身前。
见状,左玄义不由点了点头,起身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迈步走到赵五身侧。
接着,他先是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褐色丹丸,俯身递到赵五手中,随即便开口解释道:“这是本门特制的通脉丹,有洗髓伐经之功效。”
“你虽说已经成年,但自幼习武,气血充盈,倒是也不差。”
左玄义说着,转身将瓷瓶随手放在一旁摆放着香炉的方案上,而后便又快步来到赵五身后。
“以你一身气血,配上这丹药,今日为师便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他抬手一掌按在赵五后颈位置,随即一道雄浑的法力涌入赵五体内,便听左玄义一声轻喝:“还不快服药?”
闻言,赵五当即将手中丹药一口吞下,立时便觉一股血气上涌。
紧随其后,便见赵五忽然满面通红,头顶之上蒸腾出一缕缕白色热气。少倾,一粒粒黑色的汗珠紧接着便从赵五额间渗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在谷仓的地面上。
“呼—”
赵五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口,吐出一股白色热气,在空中打了个圈,旋即便又四散不见。
一道道气流呼啸着涌入谷仓内,而后围绕着赵五与左玄义不断盘旋,在其四周形成一股小小的气旋,
“嗡—”
空气中一粒粒尘埃却在这时,不断震颤着从空中摔落,好似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镇压。
谷仓内,一时便也就仅剩细细的风声,盘旋徘徊,久久不散。
时间,无声无息,缓缓流逝。
天空中,云影缓缓飘动,点点星光之间,此时一道下弦不知何时出现在偏东侧的天际之上。
清冷的夜风缓缓吹动,山间的树林沙沙作响。
月轮山脚下,树影婆娑,一道人影俯身蜷缩着跪倒在地,头颅不断地上下耸动着,发出一声声细细碎碎的响动。
陡然,他忽然一下起身,往后连退数步。
淡淡的月光下,只见杂草丛中,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生物的血肉与内脏碎片,看上去极为血腥狰狞。
那人抬手擦了擦嘴角,迟疑地抬脚走出阴影,月光旋即照射在他的脸庞上。
“害怕了?蠢货!只是一头羊而已,又不是…人…桀桀桀…”
不住扭动着的黑气爬满他的脸庞,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一下一下微微颤动,此人正是白日里从村子中偷偷逃走的杜三。
“这样真的好吗?还算是仙人?”杜三颤抖着双手,质问道。
“桀桀桀…有什么不对吗?你那些熊孩儿一个要吃心,一个要饮血,还有一个要抽筋…老祖已经很努力让他们克制住杀了你的冲动,剩下这小爱好可就管不着咯!”
“…”杜三默然不语,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望了一眼树林外。
淡淡的月光破开云影,从空中洒落在南坪村的废墟上,隐隐约约可见残壁断垣,耳畔河水轻轻地拍打着河岸,缓缓流淌。
“那现在怎么办?道会司新来的那位已经有所察觉,为何还不离开?”
杜三神色不由一暗,语气有些低落,旋即便见其脸上黑气一闪,轻哼一声:“哼!老祖我就是不甘心!机会…机会…总会还是有的,只是还需要等…桀桀桀…”
“等…”杜三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忽然便听一道破空声陡然在耳畔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紧随其后,三道漆黑的枪尖划过林间阴影,猛地从杜三胸口、两臂处洞穿而过。
杜三一声惨嚎,立时栽倒在地。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压在身下的杂草,他强忍着痛楚回身一望,只见三名身着赤色甲胄的武士手执长枪,冷冷地直视着他。
“嘿嘿嘿…刚来就撞见一只小老鼠…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