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南坪村地区一道道惊雷炸响,眼前只见紫光弥漫,耀得人眼一时都无法睁开。
“该死!这龙珠到底是何来历!”
南坪湾河底,魏昌惊怒一声,抬手举起一枚铜镜,挡住头顶上不断落下的紫雷,脚下飞速从河中跃起,朝着月轮山一路狂奔。
“咔嚓—”
正在这时,又一道紫雷如一条紫色银蛇,舞动着身姿,抽打在那铜镜之上。立时,一道轻微的脆响,魏昌抬眼一瞧,便见镜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缝。
“不好,这铜镜也难以支撑太久!”
魏昌脸色巨变,望了一眼远处的月轮山,心中立时明悟只怕难以赶在铜镜破碎之前,逃离紫雷的范围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魏昌目露凶光,一咬牙,当即一拍腰间金色摇铃。
便听“当—”一声,空气中立时便荡起一道透明旋涡,随即只见一道黑烟从魏昌头顶窜出,径直钻入旋涡之中。
下一刻,魏昌仿佛失去凭依一般,一下瘫软在地。
“咔嚓—”
一道道雷霆紧随其后,那正已一半钻入旋涡中的金色摇铃立时便被轰击在地,与铜镜一同跌落在魏昌身旁。
眨眼,魏昌便已通身焦黑,旋即支离破碎,化作一粒粒尘埃,随着河水冲刷殆尽。
而与此同时,谷仓北面的小树林,恰在紫雷范围之外。
一阵阵阴风盘旋哭嚎,杜三口中念念有词,具体的字句倒是听不真切,只觉分外玄妙,隐隐使人头晕目眩。
伴随着杜三不断诵念,鬼子葫芦之中漆黑火苗不断跳动。
“嗡—”
忽然,鬼子葫芦猛地一震,一枚鲜红丹丸于火苗之中腾跃而起,带着那葫芦不由往上一跳,像是要逃离一般。
旋即,便见葫芦中五只小鬼立刻飞身而起,齐齐将那丹丸按在身下。
立时,鬼子葫芦跌落在树林中的草地上,滴溜一转,恢复最初的大小。接着,便见杜三脸色一喜,噌的一下起身,三两步间将那葫芦抱在怀中。
“这小子气血充盈,可比之前那少年要优质的多!桀桀桀…”
杜三怪笑一声,摇了摇鬼子葫芦,随即便要将葫芦放回腰间。便在这时,一枚金色摇铃忽然从其怀中飞出。
“叮—”
一声轻响,立时只见滚滚黑气翻涌而出,迎面将杜三团团包围。
“嘿嘿嘿…好徒儿,快快将身体交于为师!”
黑气翻涌之间,杜三忽然惨嚎一声,翻倒在地,旋即只听周遭一声声凄厉的怪笑声此起彼伏,好似无数只尖利的利爪疯狂挠动着门扉。
“桀桀桀…你也有今天!孽徒,可还识得老祖我!”
“公冶老鬼!不…!”
一声凄厉的哀嚎声之后,金色摇铃立时跌落在草地上,黑气也紧随其后溃散不见,杜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昏死过去。
“昂—”
南坪湾边,满身伤痕的蛟龙这时腾跃而起,河水紧随其后,汹涌滔天。
一道道紫雷轰击在龙首龙角之上,他面带惊惧,眼神中原本的癫狂与愤恨此刻全都仅剩下恐惧。
那蛟龙盘旋而上,抬眼环顾一圈四周,只见西、南、北三面群山之中妖气弥漫。
他眼神不由一颤,似是闪过一丝忌惮,旋即,立刻一摆龙尾,转过头抬眼望向南坪村东面。
高耸入云的水墨险峰上,一匹银白瀑布倒挂而下,涌入南坪湾中。
忽然,那水墨险峰与瀑布一下抖动,隐约一笔笔勾勒线条浮现,旋即那背景便不由透明起来,微微露出其后的一片平原。
那蛟龙脸色一喜,立时明悟定是魏昌所说的灵山飞瀑图法阵出了变故。
当机立断,他猛地一摆龙尾,陡然俯身冲向水墨险峰。
“咔嚓—咔嚓—”
紫色雷霆紧随其后,接连不断轰击在修长的龙躯之上,打得是血肉翻飞,黑气翻腾。
眨眼间,蛟龙来到水墨险峰身前,立时一股重压摁在身上,旋即便不受控制的栽入峰底水雾之中。
“昂—”
一声长啸,蛟龙再次昂首腾跃,奋力摆动身姿,迎着倒灌而下的水流,逆流而上,向着顶峰疾速靠近。
紫雷不断,一道道好似银蛇乱舞,紧追不舍。
然而,那紫色的雷霆分叉一进入瀑布范围,立时紫光消散,化作一道道淡蓝色的电流不断闪动。
水墨峰顶之上,云层逐渐堆积。
“咔嚓—”
一道道淡蓝色的雷电闪动,眨眼间,鞭笞着蛟龙的龙角。
“吼—”
那蛟龙须发尽张,昂首怒视着山巅上的滚滚云层,眼神之中满是癫狂。他龇开獠牙,鲜血喷涌着从利齿之尖挥洒而下。
“哗啦—”
水花飞散,蛟龙腾空而起,利爪挥舞之间,撕碎翻涌的云层,一道刺眼夺目的阳光当即照射在他焦黑的龙躯之上。
紧随其后,从龙首开始,一道道裂纹不断蔓延。
“轰—”
立时,蛟龙陡然爆开,如一团漆黑的烟雾,翻腾之间,风起云涌,黑雾恍然间摇身一缩,化作一枚黑玉圆珠,滴溜一转,光滑的表层反射一道银光。
“扑通”
旋即,一道黑光闪过,黑玉圆珠应声坠入南坪湾中。
河水滚滚翻腾,沿着河道越过小南山石矶,忽而一拐,径直往南而下,奔腾远去。
这时,那水墨险峰好似再也支撑不住一般,陡然一阵翻滚,转眼便化作一股闪烁着蓝色电光的墨汁,于空中一扭,窜入谷仓熊熊烈火之中。
天空中,乌云滚滚,电光隐没,仿佛已散尽怒气,旋即一滴滴雨水洒落而下。
噼里啪啦的瓢泼大雨中,熊熊烈火陡然一窒,不得不偃旗息鼓,缓缓熄灭。随即,一缕缕灼热的烟气袅袅升起。
墨汁盘旋数圈,并未找到原本的空白画卷,焦灼地来回舞动身姿。
忽然,废墟之中,一道亮光闪过,紧随其后,原本系于画卷桃木轴杆上的白玉圆珠在雨水的冲刷下,滚落而出。
立时,墨汁猛地一摆,钻入白玉圆珠之中。
紧接着,只见那白玉圆珠猛地一震,其间立时一道山峰刺破闪烁着电光的云层,倒挂而下一匹银白瀑布,掀起淡淡薄雾。
“叮—”
北面的树林中,躺在水洼中的金色摇铃忽然一下挑起,便见五只小鬼从一旁的鬼子葫芦中涌出,眨眼摇身现出身形。
那五只小鬼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捂嘴偷笑一声。
紧接着,身着红肚兜的桃鬼子当先一手抓住金色摇铃,另一手握住鬼子葫芦。随即,那其余四只小鬼立时垫起脚,一蹦一跳,将已湿透的杜三抬在肩上。
“叮—”
桃鬼子抬手一摇手中金色摇铃,发出一声轻响,脸上挂起一道笑意。而后,便见其抬脚一蹦一跳,领着身后四只小鬼抬起杜三,朝着月轮山中,渐渐远去。
“叮—叮—”
一声声铃声渐行渐远,随即耳畔便只剩滂沱雨声不断轰鸣。
南坪湾岸边,一面残破的黑色纛旗被河水冲上岸,覆盖在一张四四方方的褐色皮革上。而在那不远处,有一面满是裂纹的铜镜,与一枚金色摇铃静静地躺在淤泥水洼之中。
忽然,只听“当—”一声,金色摇铃弹跳一下。
旋即,一缕黑烟打着旋儿从金色摇铃中翻滚而出,摇身现出一身残破甲胄的苏靖,手中举着一柄红色纸伞。
他站在雨中,先是一脸警惕,随即又茫然地环顾一圈,乌云翻滚间,大雨滂沱。
“这…”
苏靖皱了皱眉,不由轻咦出声。
如今在他眼前,除了百鬼老祖的纛旗和金色摇铃还在外,却是不见百鬼老祖其人,以及那只通体金鳞的鲤鱼。
最终到底发生了何事?苏靖一脸茫然。
他起身缓缓飞到空中,抬眼便瞧见东边原本横亘在南坪湾上空的灵山飞瀑已经不见踪影,脸色不由一变。
待他再瞧向平台谷仓时,只见烟雾袅绕的废墟中,一道白光闪过。
紧接着,便见一枚龟甲在半空中一下翻转,随即只听扑通一声,长孙玄谋怀抱着哮天和烛龙,领着邓元让与李元音二人应声跌坐在地。
“啪嗒”
龟甲一阵晃动,最终还是摔落在长孙玄谋怀中,接着便听长孙玄谋一声哀嚎:“亏了亏了!我的宝贝啊,第一次用就废了,这可如何是好!”
苏靖俯身从空中缓缓落下,而后快步来到长孙玄谋身前,带起一阵阴风。
“哎,老鬼?我师兄呢?”
闻言,苏靖不由一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抬眼深深地望了一眼长孙玄谋,少倾,摇了摇头道:“方才百鬼老祖突然出现,左道友一时不察,已经落命…”
说着,他叹了口气,不知如何面对长孙玄谋,便转过脸,望着南坪湾陷入沉思。
身侧长孙玄谋跌坐在地,只听一声声嚎啕大哭,苏靖闭上眼,脑中一幕幕飞速闪动。半晌,他按捺下内心消极情绪,睁开眼,思考起现状。
如今看来,百鬼老祖应当凶多吉少,否则他那成名之宝的纛旗不会就此丢弃在岸边。
至于说鲤鱼,或许已经死在百鬼老祖手中,但也说不准绝处逢生,击杀百鬼老祖,朝东逃走。
这兜兜转转,一番折腾,南坪村祸乱似乎已然平息,却又似乎埋下不确定的祸根。
眼前大雨滂沱,遮蔽了视线,苏靖再一次叹了口气,脸上的忧虑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越发坚定的决心。
不管如何,如今也已尘埃落定,是时候动身回嘉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