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待了整整两天,鬼灯朔月再也没敢在清晨长跑,就窝在家里硬生生地发了霉。
令人欣慰的是,鬼灯丰月是个称职的父亲,在鬼灯朔月提出要上学之后的日子里,鬼灯丰月就几乎真的滴酒不沾了,“本来还想见识一下父爱的狂暴严苛呢”鬼灯朔月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朔月,楼下有人找你。”楼下传来鬼灯丰月的呼唤。
“有人找我?会是谁?”鬼灯朔月夹带着疑惑从床上蹦下来,慢慢踩着阶梯往楼下走。
直到了前厅的武器铺,两个让人气愤的身影出现在鬼灯朔月的眼帘-不就是鬼灯尺月和绑着绷带的的上叶吗?鬼灯朔月胸中那团火噌地冒了出来,“嚯,这还得了,找人找到家里来了,不怕事想惹事是吧,行。”鬼灯朔月想着想着便捋起袖子,“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叔叔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人。”
“朔月你干嘛?”鬼灯丰月一声呵斥打乱了鬼灯朔月的思绪。
“他们都找上门了……”
“砰!”谁成想没等到鬼灯朔月出手,鬼灯尺月就冲他跑来迅速跪下抱着他的大腿,“朔月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天动地,“我以后就认你为大哥,我的喽啰以后都和你混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鬼灯朔月这个24岁的成年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想把被抱住的腿甩开,“什么情况?”
“尺月说是来给你道歉的,你这样的态度对别人是不是有失礼貌?”鬼灯丰月一本正经地对着儿子说到。
“你,还有你,跟我去楼上。”鬼灯朔月一脸嫌弃地大力甩开鬼灯尺月,然后指着木头一样杵在门口的上叶。
楼上。
狭窄的房间里,容纳着坐着的鬼灯朔月和鬼灯尺月,以及站着的上叶,鬼灯朔月先是一言不发,瞪着对面的鬼灯尺月,鬼灯尺月只觉得被瞪着的感觉有点发毛,也是一句话不说,眼神闪躲着,于是,这阴暗的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闷。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尺月公子态度怎么360度螺旋转弯了?”鬼灯朔月把手在胸前交叉,仿佛训话般问到。
“我是真的想和大哥你混的,大哥实力这么强,我又听说你又要到族里上学,所以我就想,凭借大哥你无双的身手和我的高智商,我们两兄弟一定可以在鬼灯家的后辈里披荆斩棘,成为家族的顶梁柱!”尽管鬼灯尺月一脸真诚地畅想未来只手遮天的场景,但鬼灯朔月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他把话说完,“这小鬼真以为自己是个没脑子的打手啊?”鬼灯朔月气得笑出了声,之前自己实力差,就想把自己收作喽啰,现在被自己教训了一顿,尝到了苦头,又天真的想把自己当做打手,鬼灯家的公子想法怎么这么单纯,该说他现实好呢,还是骂他没脑子?
“我拒绝,你们回去吧。”鬼灯朔月淡淡地回了一句,斩钉截铁。
“可是……”
“还不滚想吃巴掌吗?”鬼灯朔月目露凶光,把鬼灯尺月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然后灰溜溜地往楼下跑,看来是真的被打怕了。
过了一会,鬼灯丰月走了上来,语重心长地说到“鬼灯尺月是宗家的人,他父亲是族长的二儿子,这么强的背景,你还是不要招惹。”
“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我自有分寸。”鬼灯朔月胸有成竹,如果一个7岁的小屁孩他都斗不过,那之前的24年就白活了!
“嗯……”鬼灯丰月无话可说,心想你不过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啊,“尺月也在私塾上课,实在不行就屈服吧,少点麻烦还是好的。”
“好的,知道了父亲。”鬼灯朔月虽然表面上允诺了,但心里根本没有丝毫想屈服的想法,毕竟,他连大巴掌都敢给那位大公子默默吃下,还怕不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晚上,在吃过照例的鱼头饭后,鬼灯朔月看到了几天以来最清晰的夜空,闲着无事,搬了把梯子,从天花板上一个窄窄的天窗钻上了顶楼,这里本来是下雨储水的天台,因为近几天都没有雨水,所以干干的,鬼灯朔月就找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仰着躺下,静静地注视着天空:雾隐村常年浓雾不散,连阳光最强烈的正午,也会残留丝许,更难说是湿气厚重的夜晚了,就是这样的原因,使得能够在夜晚的雾隐村看星星也成为了奢求。
鬼灯朔月也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星星了,以前在部队要早早地熄灯迎接明天要操练;退伍后又要找房子、工作,忙的失去了休闲时间;现在流落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各种物质和精神条件束缚着鬼灯朔月。
“你跑到屋顶上干嘛,”鬼灯丰月从天窗探出头来,“马上快宵禁了”。
“父亲,快来看天上的星星,好闪好亮。”鬼灯朔月在此刻流露出了最真实的童真无邪。
“是吗,我也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明亮的星星了。”鬼灯丰月仰视夜空,把身体从天窗里抽出来,走过去,躺在了鬼灯朔月身旁。
“父亲和母亲以前也这样看到过星星吗?”
“说起来是有过呢。那时你母亲还年轻,又温柔又漂亮。”鬼灯丰月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
许久的沉寂之后,鬼灯丰月从回忆里跳出来,淡淡地问:“如果我再问你一遍,你长大后想干什么,你会怎么回答?”
“商贩,也许吧,我只想在一个待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商店里,享受着每天数量不多,但都很慷慨的顾客光临。赚的钱也不要太多,够用吃穿,然后抽出一部分赡养你,让你安享晚年,我觉得就足够了。”
听着儿子平凡的近乎微小的理想,鬼灯丰月不知道如何劝说,也不知道该不该劝说,在这个纷乱的世道,理想中的望子成龙还比不上儿子现实的平平安安。
“这样也好,你可以当商人,可以当农民,但千万别去当忍者,更不要出去鬼混,我是希望你有做人的基本素质才供养你的,你要是不成器,那我可就太委屈了。”鬼灯丰月用手枕着头,谆谆说到。
“我根本就没有当什么忍者的愿望,也更不会去参军打仗,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诺,就像那边瀑布的水流一样平淡。”鬼灯朔月用手指了指远方,“父亲你以后少喝点酒,活得久一点,我也好整两个大胖孙子给你绕膝逗弄啊!”
听着儿子说出这样老成的话,鬼灯丰月不仅没有感到奇怪,反而开始习惯。在儿子被打昏后的几天里,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言行举止都不像从前那般顽劣幼稚,以前高下之别的父子关系也渐渐演变成了相熟的朋友知己,自己也受他的影响慢慢把酒戒了,“如果有改变,那应该是相互的吧。”
“父亲,我可以靠着你吗?”
“当然!”
鬼灯朔月蹭过来,大半个幼小的身躯紧紧贴牢在鬼灯朔月的瘦弱胸膛上,然后紧紧地把眼睛闭上,“这就是父亲的胸膛吗,我以前从未感受呢。”
过了一会儿,鬼灯丰月把熟睡的幼小的鬼灯朔月带回了卧室的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洗漱完毕后,在一旁的榻榻米上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