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朔月一开始只是觉得声音熟悉,但没有认出来,后来分辨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才开始察觉到隔壁的人可能就是上叶,那么他说的“少爷”莫非就是……
鬼灯朔月看了一眼熟睡的照美冥,寻着声音走到了隔壁,尽管他在脑子里想象过战争的无比残酷,但在推开木门看到床上被惨白的布盖着的鬼灯尺月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小。
“鬼灯朔月,你怎么会在这里?”跪在老头儿面前的果然就是上叶,没能想到鬼灯朔月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于是他的表情很是惊讶。
“尺月,他不是上前线去了吗?”鬼灯朔月死死地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鬼灯尺月:他如今骨瘦如柴,本就不大的眼窝深深陷下去,脸蛋上还留着几道结了痂的疤痕,和着黑色的灰尘彻底遮住了他的面貌,只有明显的三角眼和白头发能够辨认出来他的身份,果然是鬼灯尺月没错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上叶默不作声,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和后怕,不敢面对鬼灯朔月的表情,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我们的后勤部队遭到了土之国有预谋的袭击,损失惨重,新编上忍和中忍死伤无数,那些负责看守后勤的下忍几乎没有生还的。”上叶眼珠骨碌碌的瞪着,硬是不眨眼,生怕下一秒头顶就会飞来一只手里剑,“我们被打散了,老爷为了掩护我们逃离……因为逃得匆忙,没带上充足的钱,加上又是木叶的地界,人生地不熟,所以很快被追兵赶上了,少爷为了救我……替我硬挡了敌人的手刀,被直接贯穿了腹部……我们后来还是东躲西藏地跑到了这里才躲过了敌人的追兵,我本来想把少爷送到大的医院,可是我没有钱,这里也没人认识鬼灯家,……朔月,少爷已经不行了,你救救他吧,我求你了!”上叶说完声泪俱下,眼泪和着鼻涕流得满脸都是,接着又把头在地上胡乱地叩,脑门都撞出了血还不停。
鬼灯朔月双手发抖,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扯起上叶的衣领红着眼说“你说什么?后备队被袭击了?前线部队干什么吃的?还有,你不是仆人吗,为什么尺月会舍命救你,是不是……你贪图钱财伤害了尺月,是不是?”尺月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毕竟是鬼灯朔月亲自认定了的小弟,他不能接受这么年幼的孩子以这种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所以他失去理智地捏紧上叶的衣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止不住咳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上叶似乎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只顾着眼神空洞地大哭和咆哮。
“你说上忍和中忍都受到了袭击,那我父亲也在队伍里,他有没有逃脱?啊?你快说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啪”鬼灯朔月不顾一旁的老头子的凝视,一巴掌拍翻了上叶,朝着鬼灯尺月走过去,“哗”得一下掀开白布,只见鬼灯尺月腹部缠满了绷带,绷带下面有绿色的草药汁也很突出,但是还是止不住那殷红的鲜血浸染洁白的绷带,以至于大部分的绷带除了红色就是白色。
“你别看我了,这小孩不止我救不了,其他人来了也回天乏术。”老头躲开鬼灯朔月充满杀气的眼神,自顾自说到。
“真的…没救了吗。”鬼灯朔月扭过头来俯视着呼吸微弱的鬼灯尺月喃喃自语。
突然,鬼灯尺月深陷的眼眶动了动,那双不再灵动的三角眼艰难地睁开,看着眼前出现的鬼灯朔月放射出惊讶的光芒,“老…大,我回村了吗?”鬼灯尺月的声音如蚊语,鬼灯朔月把耳朵贴近了才听见七八分。
“嗯,回了。”鬼灯朔月噙着眼泪,硬生生地吐出了三个字。
“那太好了。”鬼灯朔月能从他那细小的声音里听出兴奋来,“不过…老大,我觉得我不行了,我好像看到我哥哥了,他张开双手,像是要抱我。”鬼灯尺月忍着剧痛深吸了一口气,“我好不甘心,人生就这样结束了,我父亲还…”
“别说话,别乱想,医生能把你治好的,你好好休息就行了。”
“老大…你能答应我一个心愿吗?额咳咳咳。我始终坚信你是个天才,”鬼灯尺月紫色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愈来愈细,“帮我找到二代水影的鬼灯秘术,成为鬼灯家的中流砥柱,然后振兴鬼灯家,本来是我和你…”话没说完,鬼灯尺月就被疼痛感击溃,昏死过去。
“你这让我怎么拒绝你。”鬼灯朔月红着眼圈,无奈地看着昏死过去的鬼灯尺月。
凌晨,鬼灯尺月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平静地奔向了天国,和他的父亲和哥哥团聚了。
接下来的几天,鬼灯朔月先是找了个安静的容易辩识的地方安葬了鬼灯尺月的尸体,然后就一直赖在老头儿的诊所里照顾照美冥,同时避一避风头。老头也不好赶他走,毕竟自己收了他一沓钱。
见证了主人死亡的上叶本来想给鬼灯尺月殉葬,但是被鬼灯尺月严厉呵斥和武力教育下暂时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你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你这条贱命是尺月换来的,你就必须给他还回去,替他报仇!”
直到照美冥真正醒来并且痊愈这段时间内,小岛上一直在搜查他和照美冥的去向,好在有老头子的“义务帮助”,三人的行踪才没有暴露,这也直接消除了鬼灯朔月杀人灭口的计划。
鬼灯朔月一行人挑了一个静谧的夜晚纷纷用变身术伪装着连夜偷渡出发,昼伏夜出,终于在几天后,三人各怀心事地回到了雾隐村。
鬼灯朔月一开始没有选择回照美家瓜分十万两,而是带着上叶径直回到鬼灯家,本来想通报现在留在鬼灯家的主事人他们的宗家少爷和宗主已经战死的噩耗,没成想,鬼灯朔月最不愿意看到的重磅炸弹还是“如约而至”。
回到鬼灯家族已经是中午,鬼灯一走进这片区域就发觉明显的不对劲,一股莫名的恶寒笼罩着鬼灯家的辖区,直到二人路过鬼灯家的广场时才知晓缘由。
广场上,鬼灯家族的男女老幼都齐齐地聚集在这,围绕着一副副盖着白布的担架一言不发,担架一旁还有些穿着灰色战斗服,带着花色面具的忍者,知情人都清楚,这是雾隐的暗部。担架的数量极多,使得外人放眼望过去,还以为广场上刷了纯白的油漆。
“鬼灯家的长幼们。此役实属鬼灯家自几百年前建立以来所经历之最大浩劫,我作为分家的一员也为后备队员和前线战员的牺牲感到尊敬,我知道,在座的可能今后在明里暗里会诅咒我一辈子,认为是我的急功近利导致了鬼灯家的损失,但是我只想说,不知者无畏,我鬼灯田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鬼灯家族的荣光,我鬼灯田月问心无愧。谢谢。”
“滚!滚下去!”“滚!”广场上的人群出奇的异口同声。
“大家把尸体都认领一下吧,鬼灯家时值危难时刻,已经没有余钱发抚恤金了。”鬼灯田月眼神躲闪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广场上的人群涌动,一股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使得一旁的鬼灯朔月和上叶也深陷其中,鬼灯朔月心里不断祈祷,不断劝自己不要想那些不应该想的事情。
但事实总是残酷无情的,过了一阵子,在一堆担架的角落剩下了一具遗体,尽管鬼灯朔月脑子里不断安慰自己那不是,肯定不是,但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蹭了过去,慢慢在担架旁蹲下来,心脏快速跳动着一点点掀开白布,意外地,眼前这个高瘦的灰发尸体绝对不是父亲的。
“呼——”鬼灯朔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父亲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扔下我独自一人呢,哈哈。”鬼灯朔月确认了眼前的尸体不是父亲后竟然厚颜无耻地笑出了声,刚要起身往鬼灯尺月家走,一旁的灰衣面具男叫住了他。
“这个上忍小队赴难的还有一人,尸体被敌人的起爆符炸的粉碎,已经无从敛尸了,不知是不是……”
“他,叫什么名字。”鬼灯朔月悬着的心又一次悸动起来。
“我看看名单,哦,在这儿。”
“鬼灯……”
“丰月。嗯,对,鬼灯丰月。是不是,诶,小哥你别跑啊,你还没说是不是呢,顾问交给我任务……哎”
鬼灯朔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丰月两个字时他的脑子就像是点了火的炸药,“嘣”地一声就炸裂开,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不断的耳鸣以及模糊不清的视野,鬼灯朔月简直想挖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疯也似地,漫无目的地往后山跑,被脚下的大石头绊了一跤后,摔倒在了泥淖里,身上滚染了泥浆,他毫不在乎,站起来,继续发疯了似的跑向后山。
这下,他又成一个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