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手势非常娴熟，全程都没有多余的话语，聚精会神的替子车朗修剪头发。

子车朗原本那宛如杂草丛生的杂乱发型，被老者如灌木除草一般逐渐修剪成型，最终完成了庞巴度发型。

“哇噢！完美！男人就应该这样精神抖擞！”老者在最后给子车朗抹完发蜡之后，拍手叫好：“年轻人！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焕然新生？”

看着镜中的自己，子车朗有些难以辨认，从高中开始，就没有好好修剪过头发的自己，确实好久没有见过自己如此清爽的模样。

短促的头发没有丝毫的鲁莽，而是充满了细腻的时尚且复古风情，即稳重又俏皮，再配上子车朗那阴郁的气质和深邃的眼眸，给人一种充满异域魅力的鬼魅感觉。

“这……”子车朗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毕竟，他从没有认为自己也可以如此英气逼人，精神焕发。

“眉毛？也修剪过了？”盯着镜中的自己，子车朗这才发现自己的眉毛被修剪的立体坚挺，在稳重之余增加了些许邪气，男子气概瞬间飙升。

“那是自然，造型师可不只是简单的理发而已！”老者放下手中的小刀，拿起皮尺，开始测量其子车朗的肩宽。

“你这是要？给我做衣服？”子车朗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工作，居然会需要紧致到如此的地步，这难道是马子俊收买自己的手段？

“恩，需要定做几套，别担心，这些都是员工福利！”身后传来白菱凡的声音。

“员工福利？这也太夸张了点吧？”子车朗起身回头看去，心想：“虽然，不知道这里的衣服到底有多贵，但从这气氛就能想象，绝对不是自己能消费起的……”

白菱凡面无表情的左顾右盼一阵，随后，将视线落在了子车朗身上，片刻之后，又一脸傲慢的看向别处，说道：“成衣也给他挑选几件，日常穿着的那种……”

“恩！没问题！”老者微笑着站起身，收起了皮尺，说道：“这小伙子的身材非常标准，我们这里的成衣有很多适合他！是你来选吗？”

老者一边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一边盯着白菱凡那对故意闪躲的双眼，不时的发出“咯咯”笑声。

“恩！”白菱凡点了点头，随后，招手让子车朗跟在自己的身边，原本稳健的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那老头子我，就在外面等了，不妨碍你们……”老者微微挑逗了一下眉毛，随后犹如小跳步一样的走开了。

白菱凡微微皱起眉头，周围人这样过分的表现，让气氛变得极为尴尬，不过好在子车朗足够的迟钝。

“马子俊……”子车朗脱口而出的称呼，马上便改了口：“不，马总，让他这么破费……真是有些可惜了，我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有价值。”

子车朗将眼前的一系列员工福利，全都当作了是马子俊的收买行为。

白菱凡自顾自的前进，背对着子车朗，完全没有回头，仅仅用她一如既往的纤细声线，回答道：“子俊并不是懂得收买人心的人，他很单纯，或者说是纯粹……”

“你跟他那么久，自然会这么说……我看他心机可重了，欺骗了所有人，我都以为他只是个有钱的纨绔子弟！”

白菱凡忍不住露出了顽皮的笑声：“他的演技简直是浮夸到让人受不了，那么假惺惺的演技，却能骗过你们所有人，就是因为你们偏见，你们都自以为是的认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就一定风流成性，不务正业……”

子车朗迈动的脚步有了片刻的停顿，他的确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对马子俊有偏见，明明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一样的年龄，却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对子车朗而言，马子俊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本身就是一种打击。

“偏见吗？不，我恐怕不仅仅是偏见……应该说，马子俊把我的自卑给无限的放大了……他是这么光鲜亮丽，而我却这么渺小……”子车朗不自觉的诉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话，顿时觉得无比羞愧。

“我到底在胡说什么啊……居然拿自己和你的子俊少爷做比较！”

“其实你高估了子俊，他和你一样都是失败者！”

“失败者？我确实是个失败者，但马子俊怎么会也是失败者。”

“你们都一样摆脱不了过去，你选择逃避，他选择仇恨，其实都一样，无法洒脱的度过人生，被痛苦的过去牢牢束缚……”白菱凡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如此评价马子俊，但她却毫不掩饰的在子车朗面前侃侃而谈。

“其实我也是个失败者……”白菱凡的手抚摸着面前的成衣，一件又一件的挑选。

“我同样也摆脱不了过去，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卑感就深深的扎在我心里，别人的刻薄与冷漠，同情与怜悯，敌视与奚落，将我的童年彻底撕碎，到现在无论我怎么努力拼凑自己，我那颗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还有那被刻入骨髓的自卑，都让我无法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无法去爱我想爱的人……”

白菱凡始终没有回头，但子车朗好似听到了玻璃破裂的声音，他隐约能感觉到白菱凡的泪水正在慢慢流淌下来。

“为什么？她要和我说这些……”子车朗实在搞不懂白菱凡说这些话的意图，或许，只是想对袒露最真实的内心，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

“虽然，我不相信马子俊，但我却愿意信任你，即便你不说这些……”

正当子车朗试图安慰白菱凡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露出了一张前所未见的笑容。

白菱凡的芊芊细手，拿起一件西装外套，转身对子车朗笑道：“这件很好看！你要不要试一下！”

轻轻张开的嘴唇，露出的洁白牙齿，微微弯曲的眼眸，露出闪烁着剔透光泽的眼珠，这微笑的表情，是子车朗难以想象的美丽。

“白菱凡，她居然在笑？”子车朗瞠目的看着白菱凡，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点着头，接过了她手里的西装外套。

白菱凡自己都不曾发现，虽然，她的眼眶泛着湿润，但脸上却早已挂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