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伸手托起莫元,笑道:“师侄不必多礼,老夫恰巧也是睡不着,你来的正好,陪老夫吹吹箫,聊聊剑,也是一大快事。”
“哈,望师叔见谅,弟子与音律一道丝毫不通,却是奉陪不了师叔了。”莫元道。
“那就是可惜了。”
刘正风摇了摇头,道:“我原想着师侄剑法高强,必然会华山那一门希夷剑法,现在看来,却是我想差了。”
希夷剑法亦是华山一等一的上乘剑术,是一门与音律相通的剑法,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练到精深处,剑势藏匿无踪,无声无息,与敌人不察间便取了性命,可谓是威力浩大。
可惜这门功法需要极深厚的音律造诣,莫元整日练功习剑,还要读书写字,哪里有功夫学音律,是以华山诸多剑法中,莫元独独不会这一门。
也不止是他,便是岳不群对这门剑术,也只略通皮毛罢了。
不过莫元深夜到访,可不是为了和刘正风聊吹箫舞剑的,他是有大事。
他上前一步,脸色凝重的道:“刘师叔,弟子深夜到访,实是有要事要与师叔商议。”
“田伯光都被师侄杀了,以师侄的武功,还有什么要事要知会我的吗?”刘正风摩挲着手中的那管玉箫,不在意的道。
以刘正风这等人物的眼力,如何能看不出来,莫元一身功力,只怕早已经打通任督,跻身江湖绝顶高手之列了。眼下整个衡山城中,估计也就数莫元的武功最强。
“师叔,此事必须知会你一声。”莫元紧紧盯着刘正风的双眼,道:“弟子今日在回雁楼和刘府之中,都发现了魔教长老曲洋的行踪!”
魔教长老曲洋!
一听这个名头,原本一脸云淡风轻的刘正风瞳孔突然一缩,他的手紧紧的抓住玉箫,青筋毕露,显而易见这个消息令他极为震惊。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随后看着莫元道:“莫师侄深夜来此和我说这件事,不知是何用意,要是想要铲除魔教妖人,明日天亮,喊上天门师兄和定逸神僧,我等一同商议便是了。”
还在装……
看着刘正风故作镇定的神态,莫元暗自好笑,他道:“刘师叔又何必当做不知呢,那位曲非烟曲小姐,出入贵府如入无人之地,显而易见与贵府关系匪浅,据弟子所知,她是曲洋的孙女。”
啪!
刘正风手中的玉箫突然拿捏不住,掉落在了地上,肉眼可见的,他的额头和鼻尖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怔怔的看着莫元,沉默了好半天,才面露苦笑道:“没想到,我刘正风费尽心机办的这场金盆洗手大会,还没到时候,竟然被一个小辈给识破了。上次曲洋大哥和我说你如何了得之际,我还不怎么信,没想到到头来,我都栽在你手中。”
说到这,他神色肃穆起来,道:“没错,诚如你所见,我与曲洋大哥相交莫逆,你若是想杀我,就放马过来吧!”
正邪不两立,魔教和正道群豪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莫元今日连杀数名江湖一流顶尖高手,刘正风自恃绝非莫元的对手,他说这番话,实是存了死在莫元手下的心思了。
“刘师叔莫急,我若是要杀你,白日里便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才来寻你呢?”莫元笑道。
“那你是何意?”刘正风有些不解的问道。
“嵩山派左盟主一直想合并五岳剑派,我单枪匹马能发现的事情,他嵩山派势力庞大,未必发现不了,直到今日,嵩山派都未曾上门,刘师叔不觉着蹊跷吗?”
刘正风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说嵩山派会借着此事在金盆洗手大会上发难,置我于死地?”
“恐怕不止如此。”莫元轻哼一声,道:“左盟主心狠手辣,我这么一个少年尚且都派人伏杀,更何况是师叔你,你武功高强,他们到时拿你没什么法子,少不得要威胁你的家眷了。”
刘正风与曲洋交情笃厚,曲洋亲眼见过乐厚伏杀莫元的场面,自然不会瞒刘正风了。
左冷禅和刘正风是一辈的人,几十年打交道下来,左冷禅是什么性子,刘正风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深知莫元说的不错,以左冷禅的毒辣霸道,拿他家眷威胁他是必然之事。
刘正风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莫元灿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他道:“我不是帮刘师叔,我是帮华山,他嵩山派借着五岳剑派的名头,欺负其余几个门派,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的,弟子想要率领华山派退出五岳剑派!”
退出五岳剑派!
这一句话说出来,刘正风脸色大变,他道:“这话是你师父叫你说的?”
“不是我师父,是我自己下的决定,我师父他老人家必然不会反对就是了。刘师叔,你不必管我的事,你还是好好考虑过两日的金盆洗手大会,你该如何是好吧。”
莫元说完这句,转身便走,他原就是来给刘正风提个醒的,目的达到了,刘正风如何做便不关莫元的事了。
……
一晃眼便是七月十五,金盆洗手大会的正日子。
一大清早,刘府上下便忙活了开来,光这一日赶到的远客便有五六百位之多,加上早些到来的一众江湖豪杰,以及五岳剑派的众弟子,刘府起码聚集了上千名江湖好汉。
那些颇有名气的江湖大豪都被刘府弟子引入正厅,而其余的江湖好汉都是在院子里,两湖地界但凡有头有脸高手都亲自来了,甚至其中还掺杂了些许不三不四之辈。
刘府的仆役忙里忙外,摆下了两百多桌,俱都坐的满满当当。到了正午时刻,刘府外突然传来两声铳响,随后便是鼓乐鸣锣之声大作。
群豪正在诧异之际,刘正风身穿崭新熟罗长袍匆匆迎出,没片刻的功夫,只见他跟在一伙官府众人走了进来。
这一伙官人各个身穿飞鱼服,腰间悬着绣春刀,威风凛凛,而打头的则是个四十来岁的太监,穿着大红官服,盛气凌人。
群豪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锦衣卫!”
这刘府上上下下一千余号人,立时安静的连一个喘大气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