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崭新洁白的单人病房，上午柔和的阳光从窗户里投了进来，穿过窗户可以看见窗外粗壮的树枝，茂绿浓密的树叶随着微风抖动。

在病房的床上，一个手臂上扎着吊瓶的中年男人正靠着枕头半坐在那里，说是中年男人却有些勉强，因为他的双鬓，以及还谈得上茂密的头发已经有些隐隐发白了。

在病床的右侧，一个真正可以说得上是中年的男人正在仔细的削着一个通红的苹果，“半个月不见，你变化很大啊，很多白头发了。”

闻言杨天的目光转向灵，轻咳一声，“是啊，今早上我照镜子的时候也发觉了，看来真的要退休了。”

灵温和的笑笑，将削断的果皮扔进垃圾桶里，“嫂子的病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几天前就已经出院了，在家里休养，谢谢你的关心了，只不过我又倒了，让你破费了。”

“你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要不是这么多年你督促着我，让我走在正途上，哪来我事业的成功。”

“你应该很嫉恨我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缠着你。”

“记恨你我会给你钱？”灵挑了挑眉，“说实话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好警察，也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你监督我并不是因为违法经营之类的琐事，即便我那么干了，你也不会过分的纠结我什么。

你为的是人类的安全，像你这种一心一意的为了自己的同类好的人，我是非常有好感的，也是对我来说可以成为朋友的。”

杨天自嘲的笑了笑，“这么说起来，我也惭愧，这么多年我身为警察，而且是我们国家第一个拥有在警察群体里最高权力的人，却对你的那个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知道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帮我寻找了，所以我不怪你。何况我也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更何况你们呢。”

苹果已经削好了，灵把它放在床头柜的一个水晶盘子里，抽了一张纸擦擦手，“那个案子你去查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伤口会突然的开裂？”

“案子我已经交给别人去处理了，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忘记了一些事一样，伤口是我自己滑倒摔裂的，但我记得我意识消失之前，好像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和一个人说，我当时很怕我就那么死了，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我看你是这几天事情太多了，又要忙嫂子的手术，还要处理案子，有伤在身再加上岁月不饶人，心事太多，需要好好休息一会了。”

“可能是吧。”

灵点点头，却突然的把头转向了窗外，随和的脸上瞬间布满凌色。

杨天察觉到其脸色的变化，还没来得及询问，灵直接夺门而出，根本不给自己丝毫反应的时间。

…………………

楚天再一次感觉到了自由落体所带来的“快感，”上次体验到这种极限的感觉还是在梦中，他掉进了海里而这次是掉进了无尽的漩涡里。

下落的速度并没有因为龙卷带来的风力而有所消减，反而是无法形容的快速，致其后背隐隐发痛。

楚天的四肢开始上摆，透过昏暗的雨雾，他看见其他人都没有像他这般幸运，而是直接被卷进了雨龙卷的侧涡，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或许已经像之前的那个大妈一样被搅成碎片了。

楚天觉得自己可能是低估了这个神明的能力，或者面前的这个灾难是寒陵无法抵抗的，所以楚天放弃了挣扎，随着雨柱下落。

他从书里看到过，在人死之前，脑海里会闪过一生中所有经历的画面，他没有尝试开启寒陵所说的什么力量，而是看到了一侦侦温馨的画面。

他看见年幼的自己和楚星在田野里打闹；看见爸妈在自己面前因为一些琐事争吵；看见楚星送给自己第一只手机时的喜悦……

最后他看见全家四个人围坐在燃烧的火炉旁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窗外白雪皑皑，床内暖和的让人昏昏欲睡，满脸慈笑的父母拼命往自己的碗里夹菜。因为吃辣脸色绯红的楚星和自己聊着不着边际的天，楚天放下筷子，不自觉的看着窗外飘着鹅毛般大小的雪花，周围的一切声音开始消失。

窗外已经叠了两三厘米的雪堆里隐隐若现的发出淡黄色的光点，楚天喊了家人一声，想让他们一起看，可父母以及姐姐就像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一样，还是开心的聊着天，吃着菜。

那黄点渐渐地增大，就像是在火星里扔进了易燃的枯草一样突然的燃烧了起来，楚天揉了揉眼睛。窗外已经不再有白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黑色的夜空下，摇摇欲坠的古老城堡，他透过窗户的视野里，燃烧的熊熊烈火焚烧着绿油油的草地，大人们拉着小孩在火中奔跑哭喊，突然一阵刺眼的白光亮起，刺的楚天眼睛生疼。

潜意识里一股力量开始崛起，右上臂开始隐隐作痛，楚天睁开眼睛，灰暗的天空上龙卷还在继续，只不过两道白光从龙卷的两侧刺穿而进。

朦朦胧胧之中，他看到两道洁白的身影手持白光长剑，踏着虚无的空间挥舞着自己健硕的手臂，他们年轻但不乏老练，灵活但不缺刁钻，像是上天排下来平息这场灾难的天使，纯洁而美丽。

他们每挥一次白剑，就有一道扇形的白光尾随其后，黑雾的雨龙卷开始渐渐分崩离析的消散，让人心安充满希望的白光遍布周围。

“啊。”楚天突然面目狰狞的大吼一声，用左手握住右臂，在那里就像是被打了一枪的痛苦蔓延神经，又像是有数条致命的毒蛇在皮肤之下撕咬着想要钻出来一样。

痛苦并没有因为楚天的动作有丝毫的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楚天微眯着眼睛看见两道白色身影的其中一个浑身上下缠绕着刺眼的白光在向自己俯冲过来，显而易见那是来救自己的，楚天扭头看向自己的身下，他还不想死，他想知道自己和地面还有多少距离。

楚天扭过头去，在漩涡中央的最底层，柏油马路已经被雨卷搅碎，碎石顺着斡旋满天飞蹦，在那片废墟的中央，一个笔直的黑色人影正在抬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