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都完了，我，你，你们，我们都完了！”塔尼格哭泣的声音压过他偶尔发出的笑声，然而哭声中缺少撕心裂肺的绝望与人世寂寥仅存自我的迷茫无助，尖锐的叫喊激发不出旁人的怜悯，只能引起不悦。

白衣主教罕见地皱起细长的眉毛，他对塔尼格扰乱秩序的举动感到不悦，开口说：“塔尼格，在没有宣布你的发言环节到来之前，请你保持沉默。”

“哈哈，都死了，都要死了，都是他，都是他杀的人！”塔尼格用手指着柯特，嘴中传出刺耳的狂笑。

“塔尼格，污蔑他人无法为你解脱罪行，它只会让你遭受更多的鄙夷。如果你再有擅自发言的情况出现，本次审判会将剥夺你为自己辩解的权力。”白衣主教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两名负责监视塔尼格的将士依然心领神会地把塔尼格押回座位上。

西兰坐在原始的座位上，见到塔尼格奇异的举动，免不了觉着蹊跷，扭头低声朝斯麦尔问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柯特先生怎么就杀人了？”

四年来西兰跟着柯特学习，柯特几乎倾囊相授，除了修炼这件以天赋为主的事外，他对西兰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柯特的尽心尽力西兰都看在眼里，虽然柯特总是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两人魔力同源，但西兰完全没有帮上过柯特的忙。

“你不用说这些，我们是同类，这个世界或许只有我们两个是一类人。”当西兰再次向柯特道谢的时候，柯特这么说道。

唯一让柯特感到遗憾的，就是西兰一直无法改口叫柯特的名字，始终以“先生”二字称呼他。

“这是对你的尊敬，柯特先生。”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西兰先生。”柯特笑道。

时间回到审判会。

听到西兰的疑问，斯麦尔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说：“杀人的可能性不大，柯特猎杀魔兽的手法狠辣，但做人的人品没有什么好诋毁的。也许是塔尼格想把调查的注意力分散到柯特身上也说不定，想方设法拖延最后判决的到来，在等待的期间研究出证明清白的办法。不过塔尼格疯疯癫癫的样子确实奇怪，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模样么？”

“那倒没有，四年前他给人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同，现在他看起来就像个头脑发育不健全的怪人。”西兰望着塔尼格，他心里总感觉有些事情裹着层雾，无法摸清，“如果不是他的样子太像，我也不会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长得相似的人我见过，但一模一样的绝不可能，即使是双胞胎也会有些许的差别。”

“塔尼格失踪的时间和杀死你爷爷的时间吻合，光明教廷也确认过他的信息，身份属实，就算我们有错，光明教廷也不会有错的。”斯麦尔出声安慰西兰。

西兰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自言自语：“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呢，四年里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要顾虑太多，审判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斯麦尔双腿交叉伸直，后背紧贴席位靠背，“你也可以感觉得到，这场审判会的方向朝着你，欧色瑞提大人也是一直在关心你的事情啊，不要辜负大家的好意。”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说到底我只是看他长得和杀人凶手一样，除了这一点之外没法判断他就是凶手，我们缺少证据。”西兰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信息都已经对比过，他和杀死你爷爷的凶手一样，都是六级魔法师，世界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可以长相一样，实力一样，说话的语调也一样？”

“你说得对。”西兰回想起自己在奥法街遇到的另一个“柯特”，忍不住说道：“不过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方法，能让一个人完美的伪装成另一个人？”

“就你想的多，如果真的有简易的完美伪装办法，那世界上就永远不存在真正的凶手了。”斯麦尔伸出食指指了指柯特，说：“安心听，等柯特讲完下台，审判会距离结束就不远了。”

塔尼格的动作和言语落在柯特的眼里，他不由得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但他掩饰的很好，那种神情只是一闪而过，他恭敬地站着审讯席上，等候白衣主教的发问。

白衣主教修长的手指拿起笔，开口问道：“柯特?帕斯科依，你与审判对象是否相识？”

“从未见过，今天是第一次见。”

“关于审判对象塔尼格口中的言论，你有什么看法？”白衣主教眼皮轻轻上抬，把一部分视线留在柯特身上，柯特所有的神情动作都落在他的眼里。

“我想他可能是受了严重的刺激，从他刚才的表情来看，他遇到的那个人和我长相相似，不然不会特意等到我接受审讯的时候发出嚎叫。也可能他的话是平白无故的污蔑，不过我认为在神圣公正的光明教廷里，他演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的回答完毕，主教大人。”柯特深深鞠躬，说。

“原因可能为柯特?帕斯科依的长相引发塔尼格的联想......”白衣主教边写边说，随后对柯特说道：“对你的审讯到此结束，你有一分钟为西兰?米瑞克发表言论的权利，或者直接下台，等待审判结果。”

“感谢主教大人，我决定使用这一项言语权利。”柯特再次鞠躬，然后说：“我了解的西兰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我对于他爷爷的死亡感到痛心，这场审判会，相信主教大人与观众席的各位都会给予西兰一个合理的答案。我唯一好奇的，是塔尼格先生，我们见过面吗？”

“塔尼格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塔尼格抬起头，他无神的双眼与柯特对视，经过短短的三秒之后，塔尼格呆滞的面孔以非人的速度染上病态的红晕，他的眼睛里塞满普通人才有的恐惧，他身体从头发开始往下，一路颤抖到小腿根部，最后他发出一声极度尖锐的叫喊：“不要啊！”

塔尼格挣脱两个将士的手心，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两个将士推向柯特，然后自己躲在受审席站台的后方，头埋进双腿间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