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暖和煦的清风吹落树上的第一片花瓣,城镇的春天就真的来了。翠鸟越过山岗,与碧蓝的天空融为一体,镇上的农民在田间翻耕土地,街道飞驰而过的马车车夫放声吆喝,把积攒已久的寒气一吐而尽,少女们换上轻薄俏丽的衣裳,欢笑嬉戏的撩人姿态,一时之间分不清她们与枝头的花蕊谁更娇艳。
洛兰学院,教师用训练场。
西兰朝右翻滚,他身上的白色背心沾满黄棕色的泥沙,泥沙又在一瞬间被湿透的背心浸成暗黄颗粒。西兰翻滚一圈,右手手掌撑地发力,借力起身后跳,正欲挥剑反击,不料在发力挥剑的瞬间腹部受到重击吃一记横扫,他招架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
西兰刚要重新起身,一柄锋利的长剑早已抵在他的鼻间。
“你输了。”
“又输了。”西兰叹口气,干脆直接躺在地上,反正他的衣服也比地面干净不了多少。
柯特收回剑,低头看着西兰说道:“反应速度还算合格,但动作选择还需要多加考虑,刚才你不应该后跳,你现在尚且没法掌握跳跃的力度,身体在空中停留时间越长越危险,不如直接大步后退来的安全。”
“明白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后跳的习惯我会慢慢改正。”西兰抹一把脸颊的汗水,在脸上留下几道黄色抓痕。
“时间不等人,如果打算参加魔灵遗迹,以你目前的实力来看希望不大,要尽快改正错误动作。”柯特边说边走,走到西兰身旁,伸出白净的右手。和大汗淋漓的西兰相对的,柯特身上没有一点灰尘和汗渍,轻松自如。
西兰抓住柯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的瞬间水珠从发梢留下,在柯特的长靴表面溅起一滩水渍。
自从西兰报名参加魔灵遗迹的比赛,当天下午柯特便主动找上门,希望为西兰的比赛提供他的微薄之力,替西兰安排训练。西兰自然不会拒绝柯特的好意,柯特对于战士战斗技巧和火系魔法释放的理解独树一帜,和同级别的冒险者相比实力只高不低,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得到柯特的倾囊相授。
西兰有时候也会想,要是他这辈子是个女人,凭借超等火系亲和力,说不定还能和柯特发生一些不可言喻的事情。
“柯特先生,接下来我们有什么安排?”西兰拉住衣服边角,抖落衣服的石子,仍然觉得不舒服,索性脱掉背心,露出背心下还算匀称强壮的身体。
“动作训练先告一段落,我们开始练习火系魔法的运用。以使用最后一次魔法为前提,用出你最完整的实力,试着杀死我。”柯特走到训练场中央,左手附于身后,右手持剑指向西兰。
“来。”
西兰向前奔跑,他的剑在沙土上划出一道细长的浅槽,移动迅速,如同利箭一般笔直地射向柯特。在距离柯特十多米远的地方,西兰伸出左手,火星点点在他左手心快速凝聚成一枚火球,随后左手往前抛出,火球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飞向柯特。
“施法速度太慢。”柯特平静地给出评价,他持剑站在原地,直到火球即将突脸的时候,他抬起右手,手中的长剑以近乎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挥砍,火球被长剑劈成两块消散在空中。
柯特劈开火球的当头,近身的西兰出现在柯特左下方,双腿弯曲发力,持剑低喝:“升龙击!”
“移动速度过关,这一招还可以。”柯特露出一个浅笑,劈断火球的长剑没有停顿,调整方向立即下落,重重砍在西兰长剑的剑身之上。
西兰身体一震,长剑传来的力道迅猛至极,他坚持不住下意识松开右手,长剑以极快的速度落向地面。西兰伸出左手,险而又险地抓住剑柄后退,柯特利剑劈空落在地面,激起一阵泥沙。
“好险,差点脚要被你砍下半只。”西兰长吁口气,对柯特的长剑更忌惮三分。
“在战场上,敌人不止要你的脚,也会盯上你的性命。”
这就是柯特帮助西兰修炼火系魔法的策略——融合战士的近身战斗与魔法师的远程释放。
西兰没有辅助魔法释放的魔杖,因为他不可能一手拿剑一手拿魔杖进行战斗,选择成为光明剑士意味着他已经抛弃拿着魔杖在团队中心发挥作用的权利。相比较其他魔法师站在远处吟唱魔法,柯特更强调在刀光剑影的间隙中释放魔法,在战斗中利用魔法技能填补出人意料的伤害,通过魔法与近战融合的实战演练,让战士实力和魔力控制都得到提升。
有一点必须明确,柯特的训练方法并不是适合每一个人。能够在战斗过程中释放魔法,必须要舍弃魔法吟唱步骤或至少要能够在移动过程释放魔法,对魔法天赋有很高的要求,这对受训者而言无疑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因为柯特自己就是成功的案例。
西兰咬紧下嘴唇,让恍惚的神志清醒过来,长时间的训练对他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他才十二岁,身体各项机能还有很长的发育时间,平时锻炼都在身体的承受范围之内,力量再强也不过是个孩子。
“如果坚持不住,我们可以休息几分钟。”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练一会儿。”西兰深吸口气,笑道。他脸色苍白,眼神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时间不等人。他想起四年前第一次在战士训练场,练习深蹲体力不支时脑海里出现的声音。
我还能继续。此时的他,四年前的西兰拥有同一个想法。
“来。”柯特依旧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他的表情中看不到称赞和同情。除非自愿,否则西拉永远无法观察到柯特隐藏的情绪。
“来了。”西兰眼神骤然锐利,双腿发力加速奔跑,他身体向前倾斜,右手长剑与肩膀平行他额前的头发紧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少年特有的朝气,像是一头年幼狮子。银白色的长剑在奔跑途中转成淡红色,同时在剑身周围出现了五团拳头大小的火团,火团围绕长剑旋转,发出淡淡红光。
五级魔法,爆炎舞。
柯特的印象里,自己只对西兰演示过一次爆炎舞。他点点头,眼里终于出现一丝赞赏的色彩,说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魔法运用到剑技上,你果然有很高的天赋。”
柯特侧身后退半步,也开始发力。
战士技能,升龙击。
“不用担心我,尽全力攻击。”
“明白!”西兰凌空一跃,双手握剑朝柯特肩膀攻去。
柯特施展升龙击,手中长剑向上横扫,西兰的剑刃撞在他的剑身之上,两剑相击产生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火团运动停滞,随后瞬间飞向柯特。柯特双眼红芒一闪,火团未经过他的长剑便爆炸开来,柯特身体纹丝未动,西兰再次因爆炸的威力倒飞出去。
“咳咳!”西兰拼命咳嗽,他身体各处都传来阵痛,只能用力地深呼吸,借此减轻痛楚。
柯特在西兰手边放下一瓶回复药剂,说道:“下次直接攻击我的头部,以后难免要有杀敌的情况,心软会误事。老实说,看到你使用爆炎舞这个技能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这么快练成。但爆炎舞是五级魔法技能,未经过吟唱就释放对你来说难度太大,产生的火球很不稳定,不然以我的实力也不可能轻易地利用微量火元素让你的火球产生元素紊乱形成爆炸。”
“我每天都在练习,还以为这次能让柯特先生您大吃一惊。”西兰倒在地上,侧过头看柯特,他摊开手指,小巧的手里留着几个黄白色老茧。
这回他实在是起不来了。
“我是被你惊讶到了。今天训练到此结束,这是回复药剂,喝下它,调整结束以后就和斯麦尔一起离开吧。”
“斯麦尔?”西兰看向远处,发现斯麦尔正站在训练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