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从卯时一直沉睡到了次日辰时,才清醒过来。
门外,鸦守了一天一夜,他眼中冒着通红的血丝,脑袋微垂,面色严肃。
虽是这样,可一旦有谁从他面前经过,他立刻提起精神,盯着面前走过的人。
他这样子吓得小二几乎不敢上楼去给他送餐。
铜镜前,端坐一男子,身高八尺,穿着一身白色亵衣,乌发披散于后背。
他那节骨分明的手指慢慢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忽的从里头拉扯出一丝黑气。
黑气被他拉出那一霎那,化为一人形,跟那梦中小童长大的样子有七分相似之处。
“你怎么会在我脑海内?”还让他在昏睡中梦到了他的许多事。
“我不知。”黑气脸上露出一丝迷茫,“自我存在起,好像就在这里了。”
“你不该存在这方天地。”灵抬头打量了下他身上浓浓的黑气,忽的伸出手臂,把他拉扯过来,右手紧扣住他的颈部。
“你这是做什么?”黑雾低头看着他的手臂,有些疑惑。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灵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逐渐松开他的脖子:“替你解除死气,让你去投胎。”
“投胎?”他有些好奇。
灵没有解释,他站起身,掰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后转。
转过身后,他手掌紧贴住他的后背,把四周的灵力缓慢注入他的体内。
灵力慢慢吞噬他身上的黑气,直到他黑气清理干净,他才放下手臂。
面前的人已经接近透明,在死气清除那一刻,他似乎被前面的东西牵引,一直往前,穿过墙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周围枯竭的灵力慢慢恢复起来,差点睡着的鸦被这动静惊醒了过来,冲进屋内。
“大……大人,你醒了!”
灵瞧着他一身狼狈的样子,眉头微拧:“下次不必如此,我不会有事的。”
“我……”鸦话语未落,一丝灵力扑面而来,犹如细柳拂面,扫去了他几日的疲惫。
他还想接着补充刚才未说完的话,被灵又一次给打断了:“先去休息。”
鸦有些犹豫,但抬头看见他的神情,还是听话的转身离去,房门合上。
灵对着铜镜束起散发,又换上了一身墨色衣袍,才打开纸窗,从内跳了出去。
那座山寨……他想再看看。
山寨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能存活于世了。
寨门口已经没了看守的人,空荡荡一片。牌匾歪歪斜斜挂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
灵沿着着前天晚上三当家带他走的地方,再次走了一遍。
院子已经烧毁,里面几乎接近荒芜,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脚踏过带起一地的尘土,呛的喉咙直咳。
好在,他穿的是墨色衣袍,就算沾了些许灰尘也看不出什么。
烧了一半的横梁底下,压着一具漆黑的尸体,看不出外貌。他身上的衣物近乎烧毁,地上四周还散落着烧黑的铁酒壶和摔碎的瓷壶、瓷盘。
烧死的尸体外形跟许大夫很像,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不是他。
既然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再看下去也没了兴致,几个转身之间他又回到了客栈内。
凉风拂过,带起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