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终于知道赵卓生病了。

不等着C3市高官离开，李凡便冲到了停车场，开上马薇薇的跑车往赵卓的别墅而去。

素来开车稳重小心的李凡一路加速，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路两边的绿树红墙也都变成了残影。李凡浑然不觉，他只觉得有些心慌。

网上一直说，如果没有李凡就不可能有超凡的今天，也认为是李凡天才的IT技术使得超凡成为了世界一流公司。

但是李凡心中却从来不敢居功，他知道，C国真正的能人多得很。IT界的技术高手并不少，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写一套自己的操作系统。

虽然去年赵卓将自己从超凡公司驱逐，但在此之前，赵卓给了他六年的时间积累沉淀，若是没有赵卓此前的支持，小拳头系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用到精英系列上。

听到赵卓病危，已经有生命危险，李凡心中只觉得难过。

他在超凡呆的时间很长，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静在自己的技术世界里，唯一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就是马薇薇和赵卓两个人。

此时此刻，关于马薇薇的胡思乱想他全都抛到了脑后。他心慌意乱，恨不得马上飞到赵卓的别墅。

大概用了20分钟，李凡才来到赵卓的住处。门口的保安看到这一辆跑车，只道是超凡公司的大领导，立马升起了挡车杆放李凡进入别墅。

李凡把车往别墅门口一停，就直接朝着二楼而去。

赵卓的住处他来过很多次，并不陌生。

他直接找到了赵卓的卧室，一进门就看到赵卓的女儿和夫人陪伴在赵卓床边。

赵卓瘦骨嶙峋，看着十分憔悴，但是眉目之中却仍有些神采，倒不像是马上就会去世的样子。

李凡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他慢慢走到了赵卓的床边。

赵夫人笑了笑：“小凡来了。”

赵丹也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李凡哥。”

李凡没有跟这两个人打招呼。

赵卓躺在床上，靠着两个靠枕，微笑着看李凡慢慢走了过来。

“你都这样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李凡眼中泫然，语气低沉。

赵卓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打扰你。”

赵夫人轻轻拉了拉赵丹，母女二人默默退出了房间。

李凡坐在了椅子上，也不敢看赵卓，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赵卓道：“我去看你的发布会了，很不错。回来路上有点困，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没想到你竟然来了，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吧，你也很久没尝你嫂子的手艺了。”

李凡点了点头，依旧默不作声。听到赵卓气息虚弱，李凡默默伸手擦了擦眼泪。

看到李凡动情，赵卓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卓突然握住了李凡搭在床沿的手，一脸担忧道：“小凡，你做的产品一直很好，我从来都很放心。但是你做人太实诚了。超凡1代一出，你是以正胜奇，超凡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可是其他手机厂商很快就会有动作了，我活着还能暗中帮你，可是我要是一走，商界政界的很多事情，你都不会应付，我担心你被别人欺负。”

李凡听到这话，立马抬头看了赵卓一眼，赵卓眼中满是关切。李凡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赵卓看到李凡不说话，慢慢松开了手，又靠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屋外的知了不停吵闹着。

突然赵卓呻吟了一声，道：“小凡，喊你嫂子上来，我有点疼。”

李凡闻言赶忙起身，出门喊赵夫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转身的功夫，赵卓却在床上扭曲起来。他脸色涨红，手不安地抓着单被。他的手指上没有什么肌肉，就像是一层皮包裹着骨节。但是但被却被他抓得死死的，单被似乎随时会被撕破。

赵夫人来到了房间里看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赵夫人请来的医生这些天一直住在别墅里，此时也跟着赵夫人来到了赵卓床前。

“我疼！我疼得受不了了！我疼！”

赵卓嘴里不停的喊着，整个人仿佛是将死的毛毛虫一般来回扭动着。此时赵卓已经没工夫理会李凡，也没工夫顾忌斯文不斯文了。

四十岁开始创业，五十岁名扬天下的商场大拿，在病痛的折磨下也与一般人无二，只能无助地呻吟着。

李凡呆呆的看着，却根本帮不上忙。

这一刻他突然觉的自己很无用。

“樊医生，你快帮帮他呀。”赵夫人哀求道。

医生看到赵卓这个样子，脸上也很难堪：“我有预备的止疼药。只是这药一打，怕是……”

“你先帮他止疼，别的都不用说，快用药吧。”赵夫人看到赵卓疼的死去活来，却也不知道赵卓究竟是哪里疼。

赵卓此时浑身燥热，仿佛被架在火上烧烤一般。他喊着疼，这疼却仿佛是浑身上下流动着的，意识到了哪里，哪里就说不出的憋闷难受。

樊医生让赵夫人帮忙将赵卓侧过身子，伸手取了一瓶透明的药液，给赵卓注射进了体内。

这一针立竿见影，刚打完赵卓的呻吟声就小了下来。

李凡仿佛一个局外人，在赵夫人的悲痛外游离着，也感受不到赵卓的痛苦，更不知道赵丹心中的无助。

赵夫人也没有做晚饭，她跟赵丹紧紧陪在赵卓身边。

医生叹了一口气，收拾起医药箱走出了卧室。

没过多久，赵卓仿佛是睡过去了。赵夫人小心的起身去探了一下赵卓的鼻息，立马嚎啕了起来：“老赵！”

靠在卧室门口的李凡觉得心被捶了一下，立马站直了身子，走到了床边。

“丹丹，快去书房拿你爸的丧服！”

听到这话，李凡知道赵卓已经去了。

赵丹吓了一条，走路都走不稳了。

李凡闻言赶忙转身离开卧室，去书房寻找。一进入书房，他就看到门后堆放着的厚厚的彩色绸缎衣服，第一眼看上去倒是有些像唐装。

超凡公司虽然在南方，但赵卓与李凡都是北方人，死人咽气前穿丧服，是北方的风俗。

李凡将丧父送到了赵夫人手中，此时卧室之中已经挤满了人，赵夫人，赵丹，赵卓的几个妹妹都大声哭喊着赵卓的名字。

李凡静静推出了卧室，没有再看赵夫人给赵卓更换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