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个小时前，那确实挺麻烦的。”

“但是现在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街道变得拥挤的原因，万倩的身子向王二靠了靠。

王二假装没有感受到柔软的挤压，强行镇定心神。

“你欠我一个人情。”

王二刚想说正好还上之前的债就被打断了。

“一码归一码。”万倩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次的人情我要你马上就还。”

……

……

“阿夙你那个时候就那么一丁点大，阿伯一只手就把你抱起来了。没想到现在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须发皆白的健硕老人张开大得恐怖的手徐徐道来，好像那些事昨天才发生一样。

“颜伯身体还好吗？”何夙与众人许久没见，被人打趣也盖不住心中高兴。

“你颜伯什么都好，就是酒喝得太多。医生劝不住，我也劝不住。”

老太太一边端来饭菜一边摇头。

“云婶这就偏颇了。偶尔喝点酒，对身体好啊。”一毛发格外茂盛的大汉从旁边举起一瓶酒就往自己嘴里灌被老太太猛地一拍脑袋，呛出好几口。

“还不是吉利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带起来的，什么做完生意放松一下，一喝喝到后半夜！还撒酒疯！几十岁的人了，每次都要我给你们擦屁股给街坊邻居道歉。你说你丢不丢人！”

“云婶说得对！诶！就得这么治！”一个身材颇为结实的中年男人附和道……只不过身高和结实程度成反比。

“艹，格瑞你个矮人好意思说我喝酒？哪次第二摊没你的份？还说平摊酒钱，奶奶的你小子每次一个人喝两三个人的量。我喝死了也才把自己那份喝回来。”

格瑞顾左右而言他，“谁知道你们北方人这么不经喝。”

“你说北方人是哪个北方人？”

这个口音生涩中带着点古怪，循声看去居然是个半兽狼人!

大概是为了适应帝都生活把兽化程度压制地很厉害，只有头顶还留有一对灵巧的耳朵。

莫尔曼公国作为半兽人的故乡其民风之彪悍向来为世人所熟知，就算是格瑞这种老酒鬼也不敢轻易与之为敌。最后把锅又扣回吉利他们身上。

“好了。大家聚一回也不容易，先吃点菜。”何金荣终于忙完，从楼下的店面走上来。

能参与这个饭局就是何家在帝都的负责人们……当然，大部分都是最开始就跟着何金荣干的骨干成员。他们现在要么像颜伯、吉利当了店长，要么像狼人库斯负责总体的运输工作，再要么像矮人格瑞这种有一技之长专门负责一部分业务。

族裔出身各自不同，但心灵仍是相通的。

何金荣是个粗人，只能言传身教。也正因此，他才能坦荡地接受监守自盗的李家兄弟。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是留存在何夙心底的宝贵财富。

……

……

并不宽敞的场地仍要留出最大的面积给这里的主角。

钢琴。

和钢琴一色的纯白西装，坐在黑白键之前。

柔和，舒缓的音符如若清晨的雾汽飘散在餐厅的空气之中。

如果这里的座位之间再近一点，王二可能就忍受不住那诡异的气氛了。

还好，这里是“高级”餐厅。一天只接待十桌客人。

不过是几十双眼睛看着他而已。

而罪魁祸首正摇晃着高脚酒杯，透过深红的酒液把王二的窘态尽收眼底。

“你所谓的人情……就是为了戏弄我吗？”

王二实在和这里格格不入，无论服装还是……身份。

“只是附赠……”万倩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笑意把漂亮的弧线挂上嘴角。

“看在我请你吃饭的份上，就算了吧~”

王二心说那你至少带我换身衣服吧。

然而他心思敏捷很快就意识到这背后的用意。

万倩不可能为了偶然相遇的自己特别梳妆打扮，

她是为了“重要”的晚餐才如此用心。

但，这就是重要的晚餐吗？

答案呼之欲出。

细长的无名指上是银白色的指环。

她所相约的人，失约了。

……

……

茹筱坐着。

这个包厢窗户经过特别处理，下面的人注意不到。

她的坐姿，乖巧端庄顺从。几乎可以说是贵族小姐的最标准范式。

这里没有人，无需如此认真。

但是她习惯了。

要让她像林之遥那样“随意”反而伤脑筋。

“如何？”

茹千临挪动沉重的身子挤进茹筱对面的沙发。

“一号天资一流，看似坦荡实则忌惮。二号天赋一般，但野心不小。三号……很普通，没什么好说的。”

“跟我想的一样。”茹千临自顾自地把茹筱的茶杯取来喝了。

“今天九个……还是十二个来着？感觉怎么样。”

茹筱仍保持着端庄的架子，“都太平庸了。”

确实，作为近距离观察王二这种妖孽成长的亲历者。这些徒有其表的公子哥实在是入不了眼。

“呵！”茹千临面露愠意，“不挑这些二流货色，那些顶尖人才你有几分把握能控制得住？！”

“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

“冒险。”

茹筱接过父亲的话。

“茹先生算无遗漏从不冒险，又为什么只生我一个弱女子支撑家业？”

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连三岁小孩都明白的规避风险的办法。

所以茹先生沉默了。

他一生都在不断地算计，但人生并不是只要算计就能随心所欲。

明白这个道理的代价……太大了。

“你有几分把握抓住黄金一代？”

“没有了解，不敢下定论。”

“几分把握？”

“……七八分。”

“十分。”

茹千临向来是这样，强势起来就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但圆滑起来却又让你摸不透他的想法。

“明白。我会努力进入华清学院。”

“是必须。”

茹千临鼻尖微不可见地抖动了几下，刚要从储物袋里取出雪茄，茹筱这边已经将雪茄点燃递了过来。

“味道……和帝都的不太一样。”

“路上买的，香味颇有特色。”

“真是孝顺女儿啊。”

茹千临猛吸一口，把烟灰抖下，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