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国学院这种五十年前才独立出来的魔法学院不同，华清学院是最最正统的魔法学院。八百年的历史在帝国所有魔法学院中都是无可争议的最古老学院，纵观大陆也只有牯山学院可以媲美。

不过也正因此，许多科目并没有从华清学院里独立出来。对于加深学院的底蕴固然是好事，但对于学生而言就不一样了。在原本繁重的魔法课程上还要花几乎同等时间学“历史”“哲学”一类普通大学科目，想想都头疼。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华清学院和各个学阀撑腰，学院的学者才敢发言反驳帝国代言人。

“军队不可能在大火后才出发，所以救援完全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就算帝国确实有所救援，也不能完全排除放火后失去控制的可能。“

……

这些便出自于那场论战的抄录合集。最开始王二只是用来满足好奇心，但到后面被科普不少帝都的政治生态，算是意外收获了。

“我失态了。”林之遥吐出一口浊气，“还是回到你这里吧。假如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许幽的这个案子是和地下教会有关吧？”

王二本来想说自己啥都不知道，但回忆起万倩的话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了。”

“就在前几天赤魔和地下教会有接触过。”

茹筱神色平静，看来林之遥说的没错。

王二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至少目前轮不到我吧？”

这是王二最后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了。

毕竟现在特别科还在外城大干特干，哪轮得到他上场。当个眼线打打酱油就罢了，要他上去当马前卒真是高看他了。

“我不知道许幽查到什么需要在学院里安插眼线。至少你在入学以前都是安全的。“

听到安全二字王二更是满头问号，想不通林之遥一下子恐吓自己一下子又安抚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

“局长会罩着你啦。”

……

……

到最后林之遥也没讲清楚局长会罩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相较起来浴室真的好安静啊，也没有其他人在耳边唠唠叨叨，跟浴室外的世界真是完全不同呢。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王二受够了这些帝都的勾心斗角，整个人浸在澡池里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来帝都一天都不到就撞上这么多事，被无数个人当枪使，是个人也受不了。

帝都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小小年纪这么没骨气怎么得了。

‘我日。’

王二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被各种套路的时候等级神一直都在旁边看戏。

‘你TM不是神吗？怎么一到帝都这么缩卵！’

——真不是我缩卵，我忙着做正事呢。

正事……王二突然一个激灵。

‘不会你也要套路我吧？把我坑蒙拐骗去对付光明神教？！’

——哎呀。你小子神机妙算，瞒不过……

‘去你吗的，你要我去白给吗？’

帝都离光明神教总部圣都很近没错，但同样离异端裁判所总部也很近呀。

——我没那么蠢，只是去探了探。可惜结界太厉害，我只能去到地下二层，再往下就需要你出马了。

王二本想问等级神一个灵体在没有神龛的情况下是怎么转移的，但脑筋转了两圈就累的不行只想摸鱼。

‘你要我出马不如直接让我去跳楼还来得快一点。’

——我有说过让你去送死吗？真是……至少等你再强一点再去送。

‘……哦。’

王二实在提不起斗志。虽然他在与陈星河的决斗中刺中了他，但那也改变不了自己被一面倒地暴打的事实。

那不仅仅是勤学苦练者对走捷径者的胜利，更是贵族对于平民的胜利。

就算在场旁观的所有人都默认了这种结果的合理，他王二也不想承认。

——垂头丧气像什么样子……也罢，就让我等级神也冒个险好了。

王二只当等级神又在胡搅蛮缠闭目养神，让刚刚喝下的治疗药水效用得以完全发挥。

……

……

王二又做梦了。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精神要保留一丝清明。但不知是早上劳累积攒的太多的缘故还是热水太舒服，他还是睡过去了。

没有长椅也没有老妪更没有纺织车和丝线。

这里是哪里？

怀疑这里的同时连“重力”的感觉也消逝了。

身体漂浮着，或是下坠着，或是移动着。

他不知道。因为这是梦，而非现实。

现实的他现在还躺在澡池里，皮肤泡的发白发皱。

他感觉这里很熟悉，他来过一次。

于是他明白了。

是无法前进的后方。

谁做了什么，让他得以脱离老妪编织的命运。

是等级神么。

但以他的狡猾样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买卖。

上下仍旧漆黑但已经不再害怕。不再恐惧。

然而顺着之前的想法，另一种可能出现了。

假如等级神真的要利用自己去做一些大事。

那“我”的命运还能和“预定”的一样庸庸碌碌吗？

尽管知道这是梦，王二还是不禁感到胸口一股焦躁之情在积蓄。

原来他王二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命运就是作为一个凡人度过余生吗。或是说，那种人生只是单纯的不合等级神的意。

烦躁。

郁结于心。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人难道不是生活于天之下，被天所包含的存在吗。就算你自以为是地遵从自己所谓的本心，那又能翻到哪里去。难道不在天之下吗？

解决悖论的方法很简单，把“天”矮化。

把不可名状的“天”具象化为社会的条条框框，具象化为各种各样的偏见，让这天实际上只是几个人就行了。

反正大家都喜欢说漂亮话。

自欺欺人有时是必要的。人类的懦弱总是要正视后才能克服，至少也要正视后才能针对懦弱想办法。

王二不喜欢自欺欺人。

更不喜欢把自欺欺人当做真理。

当你明白眼前的鸡汤不是鸡汤只是一碗混着地沟油和过量食品添加剂的开水后，那就连安慰剂作用都没有，只剩下恶心了。

人的求真本能就是如此。尽管在很多时候只是体现为自我的逻辑自洽。

人都在追寻自己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