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虚起眼，看着刚刚停下，好像做完了发言的卫一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卫一帆想了想，回道：“暂时没有了。”然后他反问，“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身份、目的、理想都提到了......”精卫喃喃细语，“剩下的问题都是些细枝末节。”

于是她学着卫一帆的语气说道：“暂时没有了。”

看着卫一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又补充道：“只是暂时，而且不排除你是一个很精明表演者，先说了一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话，被我们拆穿以后假装真情流露，说出第二个很难判别真假的谎言。”

“我要能做到我早就去演戏了喂！”卫一帆撇了撇嘴。

“所以我现在，要去把这里的一切告诉李林。”

精卫站了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对她有所熟悉的卫一帆已经嗅出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等等！”卫一帆说道，“你不会准备把我打晕然后控制起来吧！”

她停了下来，歪了歪头，大致意思就是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别搞这些了......”卫一帆尽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不好？”

“不行，也许你只是因为打不过我，这些话是为了忽悠我离开然后逃跑。”精卫摇头。

“...你可以直接绑住我，我保证不反抗。”卫一帆接道。

精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打算等我转身去拿绳子的时候，拿出一个小葫芦把我收了或者脖子扭了是吧，我已经看穿这一切了。”

大姐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卫一帆心道，表面上干笑两声：“现在法亚之门还没启动，那些【武具】都不能用吧？”

“你就是在利用这个想法，很多人都不知道在法亚之门被关闭的那一刻，保持着释放的武具，并且武具下属的卡组中装备了【自洽】的话，就一直可以使用。”

精卫盯着卫一帆，后者从她仍旧毫无波澜的面孔中读出了一种‘我已经看穿一切’：

“很不巧，我知道这条信息。”

“很不巧，在你说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设定。”卫一帆吐槽道，“你一定要打？”

“嗯。”精卫点头，“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那...能不能轻一点？”卫一帆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行，轻了打不晕。”

“那...”

“咚！”

没等卫一帆反应过来，精卫一脚已经踢了上去。

然后，精卫拨弄了几下他的身子，确认他是真的昏迷了以后，转身去取绳子。

她心中想到，对付这样狡猾的契约者，一定要用特殊的绳子，刚好他们总部里面有一条插了【自洽】卡的武具。

......

......

“嗯，我知道了。”李林放下了手中的书，向刚刚讲述完整件事情的精卫回答道。

“我知道你知道...只要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认真的听完了这一段话都会知道。”精卫有点无奈，“我是想问你的想法，看法还有做法什么的。”

“一切照旧。”李林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全力支持他所有的想法。”

“可是，他...”

李林打断了精卫的话，斩钉截铁道：“他就是乌鸦。”

“嗯？”精卫发出了疑惑不解的声音。

“无论他过去如何，当他对我说出那一段话的时候，他就是乌鸦了。”李林说道，“你，还有正在看着我们的人都不太明白，所以我来粗略的解释一下。”

“首先，你看电影的时候，会觉得电影是连续的。”

“额...我不看电影。”精卫挠了挠脸。

李林摊手道：“那我换儿童动画来比喻也一样。”并且无视了精卫说自己更不可能看儿童动画的话。

“但其实，它们都是一帧帧的，因为人的视觉暂留，而电影拍摄和放映的画面是每秒24个画格，所以它在人们的眼中变成了活动的影像。”

“接下来，人们总是觉得时间是连续的，但......”李林突然打断了自己，然后向精卫提问道：“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对于李林这种神转折，精卫一愣，随即回答道：

“我为了更好的开发能力，学过物理，然后刚好看到过这个觉得挺有趣的所以了解过，就是一只在打开盒子被观测之前同时兼有生和死两种状态的猫吧。”

“嗯。”李林点了点头，“薛定谔试图从宏观尺度阐述微观尺度的量子叠加原理的问题，以此求证观测介入时量子的存在形式。”

“所以我们是怎么扯到这里的？”精卫吐槽道。

“等我说完。”李林摆了摆手，同时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他在纸上画了一条直线，然后在直线上加了几个大的分支，最后在每个分支又加了很多小的支叉。

这时纸上就出现了一个简单的树状图。

“你且把这一条条线看做‘时间线’，这样有利于你理解。”李林拿着笔，沿着其中一条树杈缓缓前进着，“我笔点的位置就是卫一帆，他原本是个普通研究者。”

这时，笔头刚好到了一个分叉点：“左边这条是他没有死的世界，右边这条是他还活着的世界。”

“假如我们把时间看作是线性的话，从某一个原点开始，每一个瞬间都会有亿万种可能性，而在下一个瞬间，每一个可能又会有亿万个分支，越往后，可能性就越广泛...你联想到了什么？”

“开花？”精卫疑惑道，“还是密集到精神污染的树状图？”

李林扶额道：“你不觉得拿一个球体来形容更为恰当吗？一个概率云团。”

“然后我们回到刚刚的那张图，假设这根树状图就是我从概率云团中抽出的几种比较相近的世界。”

李林停在分叉点的又开始了运动，他画了一根虚线，折返到了另一根支叉上：

“现在，那个卫一帆，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记忆穿越回到了这个他有着自己未来记忆可能性的世界，那个世界的他已经死了，这个世界的他本就应该有来自未来的记忆，所以自然不可能有所谓的时间驳论。”

“等等！”看样子精卫已经有些晕了，“你是说他其实不是来自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平行世界？世界线理论？”

“不！”李林振声到，“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时间！时间只是人类根据自己的错觉编造出的词汇。”

“让我们回到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时间’是否连续。”李林看着精卫没有变的表情...好吧她是面瘫，她内心一定是很惊讶的。

“在概率云团中每一个片段的瞬间可能性连续起来，就组成了我们通俗意义上的时间。”李林一边说着，一边又拿笔沿着树状图其中一条支路走了一遍。

“然后，这个概率云团中，所有的片段世界都是同时存在的，只要符合逻辑，我们的太阳可以氦闪，也可能有二向箔飞来。”

“回到第二个问题，那个爱猫的科学家，他提出了观测者的概念。”

“而每一个世界，在被观测之前，都像是一个关闭着的盒子一样，所有的可能性叠加存在，所以我才将这些可能性称为概率云团。”

“当我们被更高维度观测时，云团就会坍塌到某个明确的世界可能性上，而对我们来说，所谓的时间才能流动。”

“比如现在...”李林俯下身，将嘴靠在精卫耳边，轻声道，“他们，正在看着我们。”

这句话本身并不恐怖，但李林的口气却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精卫赶忙四顾。

但她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东西，也不可能发现屏幕前的我们。

“存在即是合理。”李林说道，“所以，当一个人带着那个预言来找到我的时候，不管他过去如何，他就是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