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班家祖地,其实是城外的某处小村庄中,一座破落的祠堂。
记忆中平整而两侧满是过肩长草的小路,已经被破碎的木料、随地大小便、脏乱的黄头巾,以及野兽的骨头所占满。
三人徒步穿过荒凉的野外,翻过一座小山丘,就能看见那处毫无人烟的村庄。
来自山丘的溪水,本来经过村头大树,然后贯通小村而流。不过现在树下的小溪已经被黄巾贼踩塌,如同一块微微下陷的泥泞土地,只有中间蓄着巴掌大的清水。
很是一片荒凉。
走入小村中,转过几个弯,班杨就站在破落祠堂的前方。他看见班丘、刘备、张飞到来后,摆摆手,示意三人上前。
五十亲兵在外等候,四人一齐走入祠堂中。
祠堂内部什么摆件都没有,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被族人提前清理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白墙,和一副巨大的画像,供奉在对门的墙壁上。
画像中仅有三个人。
居中的黑衣服红莲冠,背对着、盘坐在金黄色的高台上,双手怒张,似对苍天呐喊。天空的云层中甚至画有雷电,以及一片庞大但模模糊糊的虚影。
另外两个绿衣服小胡子、袖口垂得比膝盖都低,站在台阶下,像对镜像人。只不过一个手中捧着宝盒,另一个手中捧着用黄色布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
那这三个人是谁呢?
班丘鬼知道,也没兴趣。
他感觉最上方的是天子,下方其中一个大臣拿着的黄布里就是玉玺。但这具体是在做什么?天子为何鬼哭狼嚎?他通通不知,也没兴趣知道。
叔运转神术,身上激发出浩荡的异象,祠堂内似乎有风卷动,可是并无声响。
袖珍版的龙与虎在其掌中盘旋,点点星光随着转动而飘散。
班杨抬手,向画像下方的空白处一拍,整个墙壁顿时一震。
画像如同在ps里调了百分之五十的透明度,变成一片虚幻。
虚幻背后,是模模糊糊的深灰色场景,仿佛通往未知空间的大门,正在向众人打开。
“走吧。”
班杨说道,随即走进画像中,身体消失不见。
班丘:……
哇!
突然这么玄幻哒?
他回忆起以前的种种记忆,除了在战斗中偶尔震撼的异象斗法以外,其余时间,根本没有任何玄幻的影子。
这种无法融入生活场景里的玄幻设定,是虚假的玄幻设定,最多做一个噱头,吸引一波不明真相的读者。
这对于前世是玄幻忠实爱好者的班丘来说,是挺不满意、挺遗憾的。
呵!还以为有多少玄幻元素,也就那样!
嘛,不过毕竟这里是三国,历史元素与人物的戏份多一点,无可厚非。
所以班丘稍微原谅了这个世界。
今日能够看到这个场景,让班丘心里难得地高兴起来,更加接受这个世界。
不知画像之后会是什么呢?
班家祖地啊!这么有逼格的称呼,起码也会是一个山清水秀的秘境之类的吧?
怀着激动的心,班丘率先走进画像中。身后的刘备与张飞相视一眼,随即跟进。
没有多余的过程,仿佛身体从水面进入水底,在精神的刹那恍惚后,众人就到达了画卷的那端。
眼前是一片裸露的砖墙。
班丘:……
这里像是农村小屋的室内,周围是红砖砌成的四壁。
没有窗户,但室内不暗。没有床,但有许多木制的家具。比如木制的书架,上面放着陈旧的书籍;比如横嵌入墙壁的长条木桌,还有点点滴滴地墨痕残留。
嗯……布置地还可以。
不过班丘难免失望。
“班家祖地的秘境……还真实在。”张飞直言道。
“呵呵呵,世上山清水秀的秘境不多,几乎都掌握在麒麟教手中。这个地方只是兄长意外找到的,当时年少觉得有趣,就执意要开拓这块小秘境。”
班杨低沉的声音轻声道,脸上满是回忆唏嘘的表情,“这个秘境起初一片混乱,兄长妙想天开,想在这里种着奇花异草,可是最后被外部的乱流搅得团团糟。实在没有办法,才建造一个小屋子,当成家族处罚时的藏身处。
“自兄长离开后,此地便交由族中长老打理。他是个细心谨慎的人。我猜此地会有他留下的粮食或器具,果然猜中了。”
在进来的时候班丘就注意到,入口的左侧,还有一个木门正半开着,能从里面闻到粮食的清香。
刘备、张飞、班丘三人二话不说,立刻就行动起来,从取粮到运粮到扔到祠堂,相互搭把手,仿佛流水线般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木门里,如同装着无穷无尽的粮食。三人即使体力不凡,过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会感到疲惫、无聊。
班丘朝画卷外探头,恰巧祠堂外的亲兵已经把木车装满,需要运往城中再回来,因此有一段时间休息。
张飞出去护送粮车;班丘钻进木门中,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大空间;刘备把两把剑都卸下,坐在班杨的身后,没有出声打扰。
班杨正在看一本泛黄纸张编札的笔记,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撑肘思索片刻后,他突然喊道:
“子察!子察!”
“啊?~啊~~啊~~~”木门里传来的声音,带着至少五六层回响。
“你给我回来!”
“很快~快~~快~~~”
刘备轻笑一声,这小子明显是玩上了。
得到回答的班杨,无奈地拧紧眉毛,不由得用手按压舒展。
偶然低头间瞥见那把精致而带有庄严气息的宝剑,他沉默无言,难得露出怀缅的表情,似乎想起某些回忆。
刘备取出腰间木筒,昂起头咕咚灌下五六口清水,擦嘴时忽然察觉到班杨的目光。
敲着剑柄思索片刻,刘备问道:
“班将军,恕在下冒昧,不知班将军认为……家父是一个怎样的人?在下自小在涿县居住,与父亲分居两地,听闻将军与家父相识,故此相问。”
“你的父亲?”这个问题出乎班杨的预料,想了想,郑重答道,“秉持正心,忠心为国之人。他执掌中兴剑,于地方为令刚正不阿,于朝廷为吏不偏不倚。始终如一,令人敬佩,天子亦赞叹有加。”
“原来如此。”刘备点头,想露出笑意表示感谢,但神色难免黯然,“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不过是一个犟脾气、从不听劝告的人罢了,
“当初尚未得到此剑时,他便常常以汉室宗亲自居,这十里乡间,大都厌恶于此。也不知为何,班侍郎会推荐我的父亲执掌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