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城,是一座很朴实的城。
没有奢华大气的门楼,没有层层叠叠的飞阙。就是很普通的砖砌墙,瓦盖房。
如今连这些都差点被毁于战火中。
刚经历了苦战的北海,城墙破破烂烂。临时设立的木挡板,完全变了颜色,这里一滩那里一滩,都不知是敌人还是己军的血。
石砖的缝隙中,还零星地插进几根箭杆。箭杆末端,有挂着黄巾的,有飘着几缕红缨的,都在滴着鲜血。如今正在被人摘除。
土地上,尸横遍野,将士与百姓齐心协力,有扛有运,清理城池附近的所有东西。
当他们见到又有军队到来时,本身还十分警惕。但是得知来者是班杨将军时,举城欢呼。
真的是举城欢呼。
青州太守,亲自在最前端带领。两侧的士兵,层层叠叠,排列三里,脸上的激动几乎按耐不住。
当五人驻扎军队好,走入城门的时候,拥挤在小巷、街边的百姓,都发狂一般地呐喊。结果连同城门外的北海守兵,个个将长兵顿地,一齐欢呼。
整座城池如同天崩地裂。
班丘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阵仗。和在梦中被吵晕不同,所有的嘈杂涌入耳中,带来的没有痛苦,而是无比的激昂。
仿佛他们已经得胜,如今是凯旋而归。
但事实上,他们取得战果不算理想。黄巾大军没有溃散,张饶除了最后被刘备砍伤手臂,整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城中的百姓们依然如此激动地欢迎他们。可见在其心中,班杨归来,几乎与战事获胜无异。
原来班家在青海的影响力这么高。
班丘有点惊讶,前世的自己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大场面。
就像团队赛事的冠军,总会坐在二层旅游巴巡游一样。
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自豪感。
仿佛肩膀上的责任都沉重了些。
最前方的班杨,难得在人前露出笑容,并将折断的‘张’字黄巾旗帜,高高举起,以此回应北海百姓的期待。
周围的呐喊声更激烈了许多。
他明白,这是战事后的某种宣泄。青州的黄巾肆虐很久了,自己也离开太久了。被围城而攻的北海,刚刚脱困的北海,总需要某种令人振奋的消息。
而自己就是那枚楔子而已。
太守龚景看着满城兴奋的状况,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似乎是为他们的高兴而高兴,又似乎掩盖不了内心的担忧。
他带领众人游行一圈后,最终来到了城中央。
城中央有一座高台,是龚景在听闻程广带来的消息后,就立刻准备好的。士气低迷的北海,需要有一次振奋人心的官方发言,他本来还在想用什么形式去鼓励众人,正好班杨给了他这个机会。
因为时间匆忙,因此高台并不大,仅有两层。第一层较广,能容纳大约百人,台高三尺。第二层较窄,仅能容纳约十人,台高一丈。
班杨、班丘、刘备、张飞、关羽,还有程广夏军龚景,自然是站在第二层。另有一百涿县亲兵,站在第一层,威风赫赫。
城内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已到达,霎时间广场内人头涌动,显得十分拥挤。
但没有人在此发生冲突,因为他们一直再等待这一刻。
“诸位!”龚景率先大喝道,“班杨将军,如今已经回来了!”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百姓再次轰动,欢呼声响彻云霄。
所有的嘈杂本来杂乱无章,但是在不知原因的情况下,逐渐汇聚成两个字。
班杨。
台上的班杨拱手示意。他们再次欢呼。
台上的班杨突然暴喝,底下的士兵同时怒喊,巨大而震撼的威势席卷四方。所有人都不由得安静下来,屏息以待。
“昨日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龚景的声音平静无波,继续发言道,“围困北海的八万蚁贼,突然出现在临淄中,与准备援助我们的军伍混战。
“援军只有五千五百人,可他们准备面对的,是将我们围困近十日,并且正在埋伏的八万黄巾贼!
“昨日的城内有许多恐慌。
“有流言盛传,班杨将军猝不及防,被敌军埋伏突击,甚至全军覆没。亦有流言盛传,班杨将军鲁莽进攻,分兵杀入敌军阵内,苦战不力,只能率领援军溃逃至寿光。”
说到这,龚景冷哼一声,沉声喝道:“可笑!”
“北海乃班家祖地,所有的百姓,谁不知班节班侍郎聪明绝顶!?谁不知班杨班将军威武无双!!”
众北海士兵齐齐大喝,很有默契地为龚景壮势。
所有的百姓脸色潮红,所有的将领眼神激亮。
但台上的其余七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地表情。
班丘很疑惑,这太守说的是什么玩意?怎么突然提起流言的事,然后一边捧,一边骂?
“八万黄巾蚁贼,在班杨将军的率领下,仅凭五千人,就几乎击溃敌军!斩首上万!”龚景脸色严峻,可唾沫激动得都在嘴前横飞,“敌将张饶,更是被斩落整整一只手臂!几乎当场丧命!如今他们已经如丧家之犬,一路溃逃往东方!”
“班杨将军!”龚景继续喝道,台上的八人被他生生说成了独角戏。
“龚某在此多谢将军。”
说罢,他立刻就行大拜礼,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跪拜下去。
百姓们也想行礼,可是拥挤不堪的广场,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能跟着喊道:
“多谢将军!”
班杨:!!?
这一场戏码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正规的拜礼是十分郑重的事情。如今明面上自己的身份低于对方,对方本不该用如此礼仪。
他正想说些什么,结果被龚景目光示意,只能皱眉不言。
“将军神威盖世!有将军在此,有四万守兵镇守,有诸位英雄助援,北海何惧于区区蚁贼!?”
百姓们再次狂欢。
吼叫声、嘶哑声、哭泣声、赞美声,始终不断,在台上七人的耳中,轰鸣久久不息……
…………
“北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班杨脱下满是尘土的兜鍪,露出一头灰白头发,询问道。
龚景闻言苦笑,摇头道:“此事……颇为复杂,吾稍后再详细讲述。班将军只要明白,北海城如今龙蛇混杂,麒麟教的人、黄巾一方的修真者,甚至其余地区的太守也派人前潜藏在此!吾查不出缘由,都快被他们逼疯了!”
班杨闻言疑惑,询问道:
“散布流言者,不止黄巾贼?为何连其余地方也在关注此处!?”
“哎……关于此事,传言甚杂,吾也是不清楚。”龚景叹气道,“吾先向将军讲述敌军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