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玄妙莫测的神术与道法存在,传音、尤其是直接脑海对脑海的传音,仍然不常见。
太过深奥的道理,班杨不懂,但是他懂得其中的规则。
四象星宿,同属于一象者,可互通音讯。
强弱有序,强者凌驾弱者,可单向传音。
班杨所修炼的神术,覆盖青龙、白虎。如果对方修炼有同属的神术,自然是能够相互传音。
刚才的战斗中,程广、夏军所使用的力量,超乎四象之外。而强弱差别,班杨显然是强于两人。因此单向传音,绝无可能。
除非程广隐藏实力?
呵呵,这个世上,应对全力以赴的自己,即使是神将也不可能演得如此自然。
那答案很明显。只有天子精心培养的十位近侍,才能有这种手段。
十常侍。
‘为何你们会来调查青州?’班杨的声音蒙上冷意。
‘天子之命。’
‘呵,天子之命?天子盯上了谁?是子察?还是兄长?’
‘班将军,此事与你无关。还请将军速速离开。’
‘既已决然出手,何来与我无关?十常侍,你们躲躲藏藏藏傻了吗!?’
忽然空间震颤,惊动众人。
那是两种年轻的力量在对撞,并不强烈,却有种乍然一惊的感觉。
程广、夏军,以及班杨,都意识到了什么。
从凡世进入大罗天,每个人都需要穿越那片虚无缥缈的无真界中,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吞噬时光而亡。
现在,有人就在无真界中穿梭着,逐渐接近。
而且插在云中轻颤的月牙铁戟,已经表明了真相。
‘班杨将军,时间无多,冒犯了。’
程广在心中默念,随即祭出一道法器。
一个古朴的方印,从程广的手掌中央缓缓浮现。
它的前面雕刻着浩大的场景。层层台阶,似乎无穷无尽,直通上天。顶上的宫殿,只露出最底的屋檐,其余部分,只能从影子中感受。
它的背面,是四个方正的大字,呈古老的象形,带着历史的郑重与神秘。即使班杨没研究过秦代的奇怪笔画,也自然而然地懂得字的意思。
‘受命于天’。
这是只有天子才能铸造的东西,从玉玺的神妙中延伸而出的宝器。
蛟龙与虎,察觉到其中的危险,杀气腾腾。班杨抬臂,让白虎挡住前扑的夏军,让蛟龙与枪体相融,随后扭身,直接将长枪向后甩去。
破空声呼啸。在场众人,吴霸与夏军因为负伤,暂时施展不出应对手段,只有道门的长老,反应过来,以手凝印。
“起!”
茫茫的云海中,顿时拱起一道云墙。
但长枪根本不受影响,直穿而过,只留下一个小孔。
随后到达程广的身前。
方印一震。
传出悠长而厚重的低鸣。
亘古的力量从天而现,实质般压在众人身上。
像是一座连绵广阔的山脉,凭空出现在云海的上方。
空间凝固,自上下四方施以重压。所有的人都无法动弹,就连横飞的长枪都生生静止,直直落下,龙魂被扑灭。
这是源自于云宫的力量。是坐镇大罗天中央,容纳诸位仙神与修道者的云宫的力量。在方印的牵引下,才能够短暂地为程广所用。
‘夏军,劳烦你送班将军先走一步,回北海城。否则,接下来会很麻烦。’
‘不杀他?’
‘时间有限,杀不死。’
‘胶东?’
‘不行,留在胶东的武将有古怪,不可再次通联。’
‘临淄?’
‘同样麻烦。麒麟卫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班杨与沛国刺客联手,能战到颜良文丑杀来。’
夏军明白了,于是不再多说,把手搭在班杨的肩膀上。
十常侍以天子为重,即使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暴怒的神术大成者,亦虽死不悔。
云宫的力量分出一缕,两人顿时从大罗天中消失。
程广松了口气,连忙解除方印的使用。只见短短时间内,方印已经有几道裂痕。
而于此同时,空间再次异动。
班丘从半空中扑了出来,摔在地上。
………………
北海城。
班家大宅。
穿过深渊般的黑暗,终于到达唯一的终点,两人出现在封闭的屋子中。
窗户上积的灰,已经蒙得月光都照不进来。年久泛黑的祭台,受到震动微微一倾,随后歪向腿比较短的那边。
夏军立刻撤身,拉开与班杨的距离,并准备夺门而出。可是眼前的杀意与威势,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稳定身形。
“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们为什么要对付班丘班子察。”
“奉天命,遵君意。”
“好。”
班杨手中长枪震鸣,龙吟虎啸声不断。
“那个用人唯亲的老东西,连带培养的近侍,都是同一副蠢样!”
三股不同的力量全部展开,蛟形、虎形与另外一股潜藏在深处的奇异伟力同时爆发。
木门轰然破碎,飞灰朝檐外飘扬。
夏军被击到庭院,口中咳血不断。手上的翠玉杵,根本无法吞噬太过强大的力量,反倒会将溢出的部分直接传送至自己的体内。
外躯内脏绞痛不已,让人动弹不得。他身体微蜷,余光瞥见站在台阶上的班杨,心中沉重。
十常侍本身就不擅长战斗,要他对付修炼神术至大成的将领,这种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蹇页!郭生!”
虽然不抱希望,但是夏军仍然拖着伤躯,尝试呼唤援军。紧接着,果然有两人出现在庭院中。
但这来者不是他熟悉的同伴,而是两个年轻人。
刘备、曹操。
班杨管都不管,两步下阶,走到他的身前,扯着腿就往屋内走。
“蹇页!?郭生!?”
“你说的,可是青州城中两位校尉?如果真是,夏将军不必徒劳了。”刘备微笑道。
班杨把夏军扔到屋内,随后将长枪一伫,集中精神,运行体内神术以勾连大罗天。
但是不久后他眉头一皱,发现大罗天的位置似乎变得无限远,够也够不着。
“程旷早有防备,肯定会动用圣器阻拦,你不可能回得去。”
“如果回不去,我就用你祭旗,直接率兵到临淄,将朝廷的人都杀了!”
“呵呵,两万五千士兵远在胶东,领兵者是一个年仅二十的毛头小子。城中士兵不过五千,你用什么来对付董中郎将?”
夏军似放弃了一切,坦然而嘲笑道,“而且,班将军,卑职死不足惜。可是杀了卑职,将军就要和朝廷彻底作对了。”
“那又如何。”
“班节大人一生清正,虽然世间传言其为袁家鹰犬,但事实如何,谁都清楚。”夏军正色道,“吾亦敬重不已。将军难道要先置兄长于不义之地?”
“他不是要死了吗。”
“什么?”
夏军一愣,意识到什么,眼神中首次出现了凝重的神色。
“十常侍敢公然对子察下手,就说明兄长多半已经病重,或者濒死。那他的意愿,又有什么所谓?我只要他的子嗣能够安然存活。”
班杨低沉道。
夏军听了久久无言,最终说了一句:“班节虽然病重,但生死之事,谁能预料。至于班丘班子察一事,程旷会公正审查。如果真是清白之人,绝不会枉害其命。”
“呵。”
简单的试探,试出了最差的结果。班杨有心不信,可是短时间又戳不穿这个谎言,只能暂置不理。
大罗天与自己的联系,越来越淡。他怒砸地面,随后猛然转头,冷冷盯着夏军,掐其脖颈,拖着走出去。
屋外刘备、曹操早已等候多时,见人出门,一边紧紧跟随,一边汇报道:“将军,班曹长老已经回到北海,正在屋中等候。”
“我先去临淄,再来理会此事。”
“将军,事关此事,有一人自称天子来使,拜访北海,正在大堂等候……”
“是谁!?”
“他自称李儒,是董卓麾下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