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件的指引，周昶领着胡慧慧从村南界限的漏洞处出村。

穿过一丛丛一人多高的杂草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蜿蜒的山路。

从踏入草丛的第一步起，周昶就主动牵起胡慧慧的小手。杂草太高太密，他怕弄丢了她。

后面山路较抖，周昶干脆就一直没放开小丫头的手。

她的身法和根骨很低，个子也不高，还不到一米三，这山道对她来说走起来是比较吃力。

小丫头的手心很凉，像一坨冰块。周昶牵住她手的一刹那，隐约的能感觉到她的手轻微的颤抖一下，似乎对此有些不习惯。

周昶没出声，将她的手牵的更紧。

半路上，遇到一名背着背篓，同样准备登山的路人。

这个面容黝黑、身形精瘦的中年男人见到周昶和胡慧慧愣了一下，打量了二人好几眼才忍不住问道：“老乡，你们这是要上山去？”

“是啊。”周昶点点头。

路人脸色一变，急忙伸出手一直摇晃着劝说道：“你们还是别上去了，听说这铜陵上出现了好几只恶虎，专门捕食上山的采药人！”

“谢谢提醒！”周昶拉着小丫头道了句谢，随后表情很奇怪的问道：“那你这个点还敢上去？”

路人面露苦涩，他抖动了一下身上的空背篓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采药人，再大的危险也要上山！”

“那你这个点才上去？”周昶的好奇更胜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问道，“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等你爬上山，恐怕也采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天一黑下来，不仅视线不清，还会很容易遭遇到各类出来觅食的猛兽，危险性要远超白天。”

听周昶这么说，采药人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那也没办法，大娃卧病在床，我一直照顾到现在才抽出身。”

“所以再晚我也得上山，家中几个孩子等着我采药卖钱养活呢。今天不上山，明天就要挨饿了！”

“为什么不自己在家边上种一点药材？或许要多操劳些，却也能免受那整日上山的痛苦。”

采药人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能为力：“成本高，难养活。”

“以前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就算养活了，收成也不高，而且还会一直有人过来偷过来抢。”

“那些强盗贪得无厌，每到收获的时候，总会闻到腥味的猫儿一样蜂拥而至。”

“所以还不如上山碰运气，只要每天的收入能够第二天的日常开销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这日子苦是苦了点，但起码不会被人惦记上！”

“嗯。”周昶了然，心里有些同情他们的悲惨生活。

他问道：“国家不管的吗？”

“国家？那是什么？”采药人的语气稍显疑惑。

周昶愕然。

难道是因为地区偏远，消息闭塞，连国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吗？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努力地用自己的词汇表达出他对国家的理解：“国家就是所有村落、小镇、城市最大的管理层的统称，我说的这些都归国家管。”

听周昶这么一解释，采药人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多了，他表情惊奇反问道：“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归属于各大宗派的仙师大人管理么？”

“难道他们的管理者都是共通的？”

看他的表情，似乎真的从没听说过国家二字。

周昶又捕获到一个关键信息，这个世界居然是靠宗派分地域统治的！

难怪那天去南屏镇，虽然镇子门口有卫兵把守，但看他们的穿着装配却不像是正规军，而像是由猎户们组建而成的民兵队！

“那你们那里是归哪个宗派管理？”既然聊起宗派，周昶就忍不住想多打探几句。

“十几年前是三阳宗在管，如今换成了南阙门。”

“南阙门不管你们的死活吗？”

采药人满目悲色：“我们这样由贫困的采药人组成的村子根本无利可图，南阙门怎么可能会管？”

“他们只会管理那些能为他们创造价值的村落！”

“至于我们这样村子，对他们来说只要维持现状，不出现不大面积死人的情况就行了！”

或许是因为周昶是外人，采药人不知不觉说了很多，其中有些话平时他也没机会说。

“就连我们村的村长都是勾结的外匪才上位的。平日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外匪一来，立马装孙子！”采药人愤愤不平。

“前些日子，我隔壁的王老二就是因为不满他的暴行，被他手下的那些跟班们给活活打死了！”

真是个残酷的世界，周昶听完忍不住长叹几口气。

沿着山路无声地走了好一会，他才再次问道：“你知道铜陵山有一处形如圆柱的孤石怎么去吗？”

那里是“他”以前埋下密匣的地方，系统只给出了小地图上的定位，并没有给出没有具体的道路。

采药人对铜陵山很熟悉，闻言不假思索的答道：“你们要去铜陵山孤峰？我知道一条捷径，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到第三个岔路口往左边转一次，然后一直走下去就到了。”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这样吧，我带你过去，那边的路不是很明显，我怕你们走岔了。”

周昶没有直接拒绝路人的好意，嘴里说道：“这不太好吧，你还要采药呢？”

采药人叹了口气：“现在这座山上的药草都快被我们采完了，哪里还那么容易遇到什么值钱的药材？”

“去哪都一样的，说不定去孤峰的路上反而比平时更容易有所收获呢？”

半路上，采药人走着走着就停在了一株直立草本植物面前，取出药锄小心翼翼地将它连根采出放入背篓之中，嘴里念叨着：“龙葵，整株都有价值，一般可以用来消肿，不值几个钱。”

采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耽误你们时间了，我这就走！”

没过多久，他忽然睁大眼睛跑向另外一边：“这是车前草，清热明目，能治老腰痛，喜欢生在草甸边上，椭圆形的叶片就是它了。”

“喔，这边又有一株！你们别看它不起眼，一斤能卖两三百文，比刚才的龙葵值钱多了！”

两株车前草收入背篓里，采药人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一些。

对于这些贫困的采药人来说，或许只有各式各样的珍惜药材才能让他们麻木的心有所宽慰。

“再往前不远就是孤峰了。”采药人指着前方，“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吧。”

周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已经可以看到一根圆柱形的孤石高高的立起。

他点点头，正准备道谢，耳边忽然响起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