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何乾是心意已决，玉相虽然不愿，但也无法忤逆，只能是领命退下。

到了外面，玉相脸上是阴晴不定，他也不停留，立刻是前往玉龙神庙所在。

屋舍内，何乾则是低头沉思。

刚刚所言，虽然有一些意气用事，但何乾知道，对那龙神不可一味退让，而且他也没说错。

玉龙王族是从龙神那边得了好处，甚至是得了庇护，但同样，龙神也得了四位王女祭品，且严格来说，是各取所需。

凭什么你龙神遇到麻烦，就要自己这边来解决？

还是说，所谓不可匹敌的龙神，也不过如此。

何乾身为帝王，有的时候，必须要以大局为重，该舍弃的，只能舍弃，便如他女儿何玉，虽然是他最为疼爱的一个，但自从被兽魂诅咒附体，何乾就知道她的命运。

饶是如此，何乾也没法子改变什么，甚至，只能默许这件事的发生。

毕竟，这玉龙兽魂诅咒，乃是他王族祖上与龙神签订的契约，每一代，选一王女献祭龙神，而龙神则赐予王族高手玉龙兽宠，保玉龙一方平安。

可何乾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那龙神的确是给了玉龙兽宠，但却压制血契之力，换一句话说，自己这兽宠，如果哪天要对战龙神，必然当场反戈，血契之力都控制不住。

至于所谓护玉龙一方安宁，那根本就是骗人的，玉龙有难，也都是玉龙自己解决，龙神只在庙宇中享受皇家香火，除了赐予一些玉龙兽宠之外，就没有其他作为了。

从心理讲，何乾早对此不满，只是因为那龙神威势太大，而且掌控玉龙兽宠，所以即便是不满，也没法子。

但是现在，何乾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破局之象。

便是那红叶城林尽。

起初，对方头一次来时，何乾也知道，却并没有在意。

毕竟这些年，鹿彬从外找回的所谓名医不知有多少，这些人几乎所有人都对何玉的诅咒之力无可奈何，极少数可以调理身体，让何玉感觉稍好一些，却也是杯水车薪。

但唯独这个林尽，来了第一天，就是立竿见影，居然是将兽魂诅咒直接压制，这种事情，何乾也是完全没有想到。

那一夜，龙神遣分身前来，结果受到重创，这件事虽然隐秘，但何乾也是知晓。从那个时候开始，何乾就已经开始关注这个红叶城来的林尽。

这种关注，并非只是让玉相去调查那么简单，实际上，何乾对于林尽的关注，远超过他所表现出来的，除此之外，对林尽的了解，何乾也比其他人所想像的还要多。

“来人！”

何乾这时候说了一句，外面立刻是进来一名内卫。

这些内卫，都是何乾的心腹。

“陛下请吩咐！”内卫跪地行礼。

何乾这个时候，手里抓着一件东西把玩，如果仔细看，就可以看出是那一枚黄金戒。

“鹿将军在天牢里，已经待了一晚上了吧？”何乾问了一句。

内卫点头：“回禀陛下，鹿将军将送去的吃食全部砸了，而且，一晚上没有睡。”

“他那是担心，罢了，鹿家毕竟有功于社稷，朕去看看他吧。”何乾说完，将黄金戒抓在手中，起身道：“命宫中内卫，御医司在此，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踏入六公主院落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天牢，就紧挨着王宫，乃是关押犯了错的宫中王族和朝廷大臣的地方，虽说不见得是暗无天日，但也是戒备森严，光是精铁牢门，就要三进三出。何乾此番来的隐秘，只有少数内卫跟随，这一路进来，直奔关押鹿彬牢房而去。

这个时候的鹿彬，虽然坐着，但心中已经是焦急万分。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就从昨日看六公主的情况，便知是凶多吉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鹿彬很清楚，像是那种面露死相的情况，可能是活不到天黑，也就是说，可能六公主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这种可能性让鹿彬是万念俱灰，但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那就是林尽昨天给他的那一枚金针。

林尽当时原话和他说，如果遇到一些意外，那务必要将金针留在距离六公主最近的地方，当时鹿彬照做，虽说他也好奇，小小一枚金针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能让濒死的六公主不死？虽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眼下鹿彬除了能祈祷有用之外，也做不到别的事情了。

便在他一夜未睡，焦急等待的时候，皇帝何乾来了。

因为是秘密到访，所以也没有宣达，鹿彬是看到几个内卫走在近前，这才发现何乾来了。

要说鹿彬现在最恨的，就是皇帝何乾。

见到他来，鹿彬是恨的咬牙切齿。一名内卫低声呵斥，让鹿彬接驾，鹿彬压根儿没有理会。

“好了，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进来。”何乾摆摆手，内卫行礼退下。

这一下，周围就只剩下何乾和鹿彬。

何乾知道鹿彬为何会是这个样子，当年，鹿彬为玉龙王国大将军，风头最盛的时候辞官不做，虽然是有一些缘由，但对方的脾气还是主要原因。

所以头一句话，何乾就道：“玉儿她还没死。”

果然，鹿彬脸色稍缓，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主上她醒了？”

主上！

何乾听到这个称呼，摇了摇头：“醒倒是没醒，但看样子，短时间内性命无忧。”

鹿彬这个时候又急了：“何乾，你若是还当她是你女儿，便给她一条生路，我就问你，这所谓皇位，就真的这么重要？”

何乾负手而立，叹息一声：“鹿彬，若有的选，我宁愿以皇位，换回玉儿，可这世上，不是事事都尽如人意，尤其是这一国之君，看似表面风光，实际上，这位子并不好坐，有太多的不得已。”

说完，何乾又道：“鹿彬，你称呼玉儿为主上，便说明你还没有忘记当年辛王妃的嘱托，，辛王妃曾有恩与你，从那时起，你便奉她为主上，有的时候，你倒更像是玉儿的父亲，反倒是我，有些不称职。”

鹿彬沉默片刻，摇头道：“当年谷主钟情于你，为你甚至甘愿身陷宫墙之内，虽说后来因为诞女而死，非你之错，可你却没有保护好六公主，你说你不如意，哈哈哈，世人谁不是如此，便是我鹿彬不也是遗憾颇多，而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将谷主让给了你。”

天牢之内，此刻显然火药味甚浓。

许久，何乾才道：“过去的事不提了，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聊聊天，聊一聊，那位林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