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王虎无奈的看着拉的老长的队伍,几十个年纪太大的老兵已经爬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直捶腿:“大人,歇歇吧!大伙都跑不动了。”
这才多远?王虎看看距离,东门卫所驻地距离竹林也就一千步的距离,这跑了一半的距离就敢说跑不动了?
没有办法,王虎只能是想尽办法的让他们挪挪窝:“去前边的竹林子里,去竹林子里再歇息。”
“校尉爷,真的不行了走不动了,腿抽筋了啊!”
倒是那一百多十几岁的娃娃兵还精神百倍的打闹着,王虎脑筋一转:“那行,你们先回卫所里歇息吧,你们,跟我一起去竹林子里干活!”
王虎决定先让娃娃兵们跟他一起去竹林子里砍竹子,而那帮年纪大的帮兵油子们齐齐的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用干活了!”
这些家伙早就猜出来了王虎带他们去竹林子里就是为了让他们砍竹子干活,这帮闲散惯了的兵油子自然是能躲就躲,能赖就赖,不然走几百步就腿抽筋了,他们还活不活了?不过是想省下力气好回去干活而已,顺便坑一下那些精力旺盛的娃娃们,现在看到王虎上当了,让他们休息,自己带着娃娃兵们去竹林子里干活了,这帮老家伙一个个的凑在一起,一边脱鞋抠脚一边笑话王虎太嫩:“就这还宁波府抵御倭患的希望呢,哥几个,等要训练了先让他把咱们的兵饷补齐了再说!不然就别想大爷们出力!”
带着娃娃兵们进了竹林子里的王虎一根根的看过去,毛竹林在东南沿海非常的常见,,这些竹子都是多年生的老竹子,正好合用,他手底下的娃娃兵们都进来了,王虎一声令下:“就这些,每个人都有!大家每个人砍三根毛竹回去!”
“王大叔!刀断了!砍不了竹子啊!”
命令发下去了,问题又出现了,没一会儿,娃娃们举手报告,不管王虎怎么再三强调,这帮娃娃们都坚持要喊他王大叔,而不是喊他校尉大人,而这报告的内容也让王虎挠头,卫所士兵们配发的朴刀砍一根竹子还没砍几下呢刀断了!
就这还是因为王虎是周希哲的亲信才给从库房里调出来的朴刀!
竹林外,老兵油子们已经陆续站起来往回走了:“你们说,校尉要是发现他新领的朴刀连竹子都砍不了会怎么样呢?”
“哈哈哈哈!估计表情会很好看,居然看不起咱们爷们手里这永乐皇帝传下来的宝刀!他懂什么?”卫所武备库里的猫腻儿这帮老兵油子见得多了,射不死人的箭,一拉就折的强弓,用手指头能捅碎的铠甲,还有砍哪儿都断的朴刀,整个宁波府城卫所里唯一能派的上用场,真正能杀人的,却还是那两批从洪武年和永乐年间留下来的朴刀,那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吹毛断发的好刀,就连那些宝贝,不是让这些军户世家的老兵油子匿了就是让卫所的校尉们转手卖了换钱,所以他们在王虎去武备库要装备的时候才会只看不说话。
王虎看着因为砍竹子而从中间折断的朴刀,怒发如狂,亮出左胳膊,从身边的士兵腰间拔出一口,雪亮朴刀往自己的左臂砍去!
小娃娃兵们齐声尖叫闭眼,不忍看血光崩现的瞬间,然后朴刀砍在王虎左手臂甲上,发出来“当啷!”的一声脆响,寒光闪闪,让人胆寒的雪亮朴刀整个崩成了碎片,而王虎那套从甬城县带回来的扎甲上连个划痕都没有,王虎不气反笑:“呵呵哈哈哈!”
失望,彻底的失望,本来还对于周希哲的知遇稍微有点感动的王虎彻底的绝望了,就这种破玩意儿还想打倭寇?怕是劈柴火都嫌他废!
这些娃娃兵们砍竹子是不可能了,王虎拔出自己腰间的横刀,一路狂奔,一路狂砍,几乎都没有碰到什么阻力,几百根大腿粗细的毛竹就被切断了:“好了,你们把这些毛竹都拖出去吧!”
王虎自己继续找竹林里砍竹子,他已经决定了,一切都要自己来,那帮老兵靠不住,娃娃兵们又太嫩,裁撤!裁撤!“百名士兵,只留下一百名,我要用百人的粮饷养你们这一百人,都给我老实的!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精选出来的可造之材,以后一天两顿饭不会少了你们的!然后每三天一操!”
等带着毛竹回到了卫所的时候,王虎马上就宣布了要裁撤自己手里的士兵,他仔细的想过了,要有战斗力就必须得像李升平那样走精兵路线,而精兵是要花钱养的,他又没有李升平那种点石成金的能耐,于是他想来想去,只能是吃空额!用百人的饷来养一百精兵,而从武备库里领来的百把脆的像纸的朴刀也被他全部统一收缴了,准备那这些铁料来打造铁狼筅,多少还能省点铁料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王虎越来越像李升平了,这股精打细算的劲头就很像,安排好了士兵们用竹子制作狼筅和竹排盾之后,王虎一转身又出了卫所,往周希哲的府邸走去:“府台大人,海防捐还没到吗?我现在需要钱,卫所的武备和士兵全都不堪使用,我要重练精兵。”
跪在周希哲面前,王虎泰然自若的说,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不自信,那么这些日子里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衙门口的班头在这宁波府城里几乎堪称国之干城,余者尽是碌碌,他发现自己之前总是不自觉的拿自己和李升平相比,所以才对周希哲这么畏惧,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大人都要小心谨慎的对待的这个府台大人,我肯定应付不了吧?”
结果他发现了,周希哲的特点一是贪婪,二是愚蠢,蠢得简直不可思议,为了捞钱,他几乎可以做一切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宁波府城里有海贸私市,就在西城区里面,和知府衙门就离了一百多丈的距离。
如果只是海贸私市,给宁波府增加收入王虎反而要佩服周希哲敢想敢干,大刀阔斧,不拘一格,但是周希哲开海贸私市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自己敛财,堂堂一介知府大人用滩污的钱收购茶叶绸缎和洋人互市,然后得到的银子再用来盖房子!就是那栋藏书楼,一百万两雪花银!多大的一笔钱,宁愿用来盖一栋无用的小楼都不愿意拿出来一点给王虎发兵饷!
“哎呀,君威你不要着急嘛,这海防捐总得要今年秋天收税的时候才能收上来吧?你现在就要钱,本府实在是没有啊!”
周希哲的表情很诚恳很无辜,真的就好像是穷困潦倒的一介清官在为难于王虎的无理要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