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长家吃完酒,钟谦鞍晕晕沉沉的回家。
没和媳妇说道几句。
摆摆手,就直接躺倒在床上,打着呼噜沉沉的睡去。
这让旁边搀扶着大哥回来的老三钟谦鞱有点莫名:“大哥寻常喝不了这么多酒啊?”但还是对大嫂作揖:“这样大哥就劳烦嫂子照看,没我事我就去忙活别的了!”
老大媳妇掖着被角连声点头:“这里有我,小叔叔去忙吧!”
然后钟谦鞱离开。
虽说都是一家人,但有些时候的有些事,还要避讳几分不是?
从屋里出来,刚好老二钟谦靬扛着桃木进来:“老三,大哥怎么了?”放下东西,看着大哥家的砖瓦房有点发愣:“听人家说,大哥在里长家似乎是喝的多点?”
老三摇头苦笑:“谁知道呢!”他叹气:“婶娘过来喊的,我过去搀扶回大哥来,看见连根叔和连大爷喝的也不少,嘴里还嘟囔什么难办之类的话…”他来到二哥旁边,帮忙把桃木放在院子中间,打听道:“…莫非到明年,县上又要征发劳役了?”
钟谦靬微愣:“又要征发劳役?”这事他还真不清楚,但想到征发劳役的名目都在县衙那边,忍不住皱眉道:“这才刚过年,莫非漕河那边的堤坝又吃紧了?”
以前征发劳役都是夏季,趁着农闲那会避开耕种收割的时节。
老三钟谦鞱点头:“我出去问问!”
邻里街坊的都会有点消息,他同时提了点猪肉和猪油:“咱家的长工,孙老汉没有回去,眼见快过年了,我给他提溜点肉去,让他自己整点硬菜吃点好的!”
钟谦靬点头:“就该这样,毕竟给咱家做工,辛勤的很!”说着他还提醒道:“不过还要告诉孙老汉,等大年三十晚上,就来家里吃点饺子,没办法回去过个团圆年的话,在咱家过年也不能亏待了人家!”这长工等于小半个家人,必须优待才行!
对此老三钟谦鞱自然知晓:“咱钟家的名声,肯定不能再人家孙老汉嘴里给败落了!”然后提着半斤多带肥膘的猪肉和小半罐猪油,又拎了颗大白菜就出了家门。
别的长工都回家过年,剩下的孙老汉单独住着,当然能多吃点荤腥。
大哥醉酒。
这拿主意的自然是老二和老三这哥俩,商量着来就行。
钟家没有谁拿大谁拿小的架子,和气生财,从老爷子钟诚那会就流传下来的好家风,如今又是日子富裕,成了靠山村的小地主,更是深刻知道大家和和气气的好处!
最关键的还是大家都厚道,没有欺辱蛮横的态度,关系能不好么?
“咔——”
老二钟谦靬继续拿着斧头,劈砍着伐来的桃木。
家里还要挂桃符,刚好自己懂点木匠手艺,不必去外面采买:“用锯子和刻刀小心的按照样式,慢慢的弄着点,桃符没啥难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出现在院落。
中间有媳妇和嫂子送来的姜糖水,喝了以后满头大汗。
但干的愈发尽力。
不过临近傍晚的时候,钟家外却来了辆马车,县城孙家商号的标记。
下来的是两男两女,神色恭敬的来到院门前轻轻敲了敲石环:“这里是靠山村的钟家吗?”看到院落里拿着工具刻着桃牌的钟谦靬,顿时笑道:“靬二哥!”
老二钟谦靬听到声音扭头:“谁啊?”然后面色微愣。
扫过那人。
顿时惊喜:“原来是你们!”为首的年轻人正是当时在孙家的门房。
看着很精干的年轻人:“没想到靬二哥还记得我!”他连忙作了个长揖:“原本奉了奶奶的命,说是前些天就该过来,但没想到大雪封路,今个好歹赶过来了!”
同时他后面的孙家随从也都过来见礼:“我等见过靬二哥!”
里面。
还有当时那个…小喇叭花?!
她看到钟谦靬,脸色顿时恭敬里还带了几分感激:“靬二哥!”乖巧的行礼问好,没有了当时的傲气,显然当时差点被下嫁到乡下来的经历,让她成长了不少。
沿途看着被大雪覆盖的村社,虽说有几分诗书里的那股优美意境。
但住在这就真不那么觉得了!
这乡下千好万好的,还能有繁华热闹的县城好?
钟谦靬笑着点点头:“大家都快进屋!”说着他擦擦手上的木屑,还殷勤的对着屋里高声喊道:“家里来客人了,快快熬点姜糖水,热乎乎的给人家暖暖身子!”
就在钟彭氏的土胚房里,他媳妇走出来:“客人?”看到院落里站着的年轻人,以及后面满载货物的马车,顿时点头:“我这就去!这就去!”看看那马车上,满满当当的满是成捆的布匹和酒坛,以及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箱子,但能知道价值绝对不菲!
听见动静的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以及刚哄睡孩子的钟彭氏走出来:“怎么了?”她拄着拐杖,扫过到来的马车,稍有皱纹的眉头挑起:“…孙家商号的马车?”
她认识孙家商号的标记:“这天寒地冻的,到这乡下来,受累了吧?”
那孙家的四个随从也识趣。
连忙对目前,钟家最年长的这位长辈行礼问安:“见过奶奶!”
钟彭氏轻轻的点头:“和我这个乡下的老婆子客气什么?”她似是无意的瞥了眼外面的马车,轻轻的开口问道:“你们孙家商号…怎么这雪天,还来我们乡下了?”
这同样是钟谦靬和那三个妯娌的疑问,尤其是带了这么多东西的情况下。
那门房连忙道:“这是给钟家的礼!”
他稍稍弯腰,显得很是谦卑和恭顺:“孙家的奶奶说,当时老爷子钟诚对孙家商号有帮助,发丧悼亡的时候也没来,所以临近过年了,送点东西来以示感谢!”
说着这门房又补充道:“钟家奶奶,我家奶奶还说了,您不必想多,纯粹是我们孙家商号对老爷子的感激!”同时还道:“这可不是什么嗟来之食,毕竟我家奶奶说了,当时没有钟家老爷子出谋划策,哪里能有孙家商号,遍布整个青州的产业?”
钟彭氏面色平静:“既然您家奶奶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小气了不成?”她点点头对旁边的老大媳妇说道:“这里你照看着点吧,刚好我这老骨头就进屋歇息歇息。”
然后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土胚房,没有继续在外面多说什么别的话。
这样其实那年轻随从也乐得轻松。
门房对钟谦靬作揖道:“这不家里的奶奶,让人送点东西来呢!”
说着他还指着外面的马车和车夫道:“都是些粮油酱醋茶之类的,哦,还有酒和切好的牛羊肉,外加从漕河那边送来的南方果子,能在这两条都吃点新鲜的!”
旁边的那个丫鬟也补充道:“还有几身裘皮的袍子和精细的绸缎布料!”
那三个妯娌微微咋舌:“这么多啊?”
都是寻常百姓家出来的闺女,论起见识来,哪里能和县城大户人家比?
那丫鬟抿嘴笑笑:“三位姐姐别吃惊,里面还有奶奶送的首饰,都是银的,怕您家误会,还没敢送金的呢!”但对这话也没多说:“还请家里来人,把东西搬下来!”
钟谦靬在旁边点头:“自然是要搬的!”说着还去喊了街坊帮忙。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搬下来的,约有五个大箱子,就摆在家里祠堂旁边的杂货间里。
那个门房喝着红糖姜水,还悄悄在旁边拉着钟谦靬叮嘱道:“靬二哥,里面还有明天除夕上坟的东西,都是寻常的纸钱和线香,奶奶说过,您可别忘了!”
钟谦靬点头:“当然不会忘!”从孙家回来他就琢磨个味来,那孙家奶奶让自己喊紫姨,还喜欢听自家老爷子以前的那些事,细细想来的话,怕是能没点关系?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会伤及人家的清白,他还是选择了闭嘴不说不问。
门房没继续多留。
带着那丫鬟,和钟家众人告别,就准备趁着天黑前赶回县城。
临行前的时候,他还单独拉住钟谦靬的胳膊:“靬二哥,按理说咱作为下人,有些话不该多说。”他轻声提醒道:“您如果有空,可以多去孙家,拜访拜访奶奶!”
说完以后,就作揖上了马车,随着车轮在积雪里碾压出辙痕,逐渐远去。
钟谦靬喃喃道:“多去孙家拜访紫姨吗?”
只是。
他看不到,就在身旁钟诚也站在这:“的确该去拜访拜访阿紫…”
这位钟家的老爷子满脸复杂,看着旁边的五个大箱子,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我死了,你倒是看开了?”能主动送礼过来,显然是怕他们钟家没法过个好年!
毕竟目前钟家成了小地主的事,孙家显然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