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陈唤儿不放心地喊道,便跑到李峥身边来。“何苦呢?”唤儿问了声。
“河苦你吃井水好了!”李峥道。
“嗯?”唤儿不解。
“嘿嘿!”李峥露出了一丝坏笑,只是坏笑的有些不自然。
唤儿陡地反应过来,嗔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正经。”李峥并非没正经。一方面他是想让唤儿别为自己担心,另一方面也是“故作镇静”。毕竟要挨刀了,心里委实害怕呢。
如今白小梅和陈唤儿都和李峥有关系,且两人也是心照不宣,只是在这时候不好表现罢了。可两个女人的这种牵挂却令荔非守瑜慌了起来。想给她解释一番,可确实是要让李峥出血的,说再多也没用。
更何况自己现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口叫陈唤儿,叫陈姑娘吧显得轻待了,叫巫郎夫人吧,显然还不是;叫嫂嫂吧,更不像话。
荔非守瑜拿定主意,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反正你们两女人看着办吧,让我动刀我就动,让我收工我就收,嘿!
李峥坐起身子,盯着唤儿,小声说道:“唤儿,你向来冰雪聪明,你懂得,我这么做应该的。”
陈唤儿何尝不知李峥这一番“大义助亲”的妙处,既能换得宝蚩、白小梅乃至部落中大小头领的心,又能顺利除掉年四,又能树立自己的威风,这对他这个巫郎来说非常重要。
只是……心上人要被划七刀,血流满身,自己哪里能承受的住。直到此时,陈唤儿真是有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为了他而心动,狂跳不止。
这种心的狂跳,一半是由“有苦同当”的痛带来的,一半是由“爱如潮水”的甜带来的。那种滋味,苦妙皆不可言。
白小梅见陈唤儿和李峥如此情真意切,难免有些醋意,羞惭地垂下了头,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我有甚么难为情的?我可是堂堂的部落头领,朝廷亲封的南寿州大都督,难道还配不上他李峥么?
再说了,又不是我要强嫁给他的,如果你对我全然不在乎,那我也不会这般贱的非要和你在一起。嗯!等事情过后,我要当面问问他。”
荔非守瑜换了把刀,还是去火燎、祈祷了一番,来到李峥身边,悄声道:“巫郎放心,不致命的,只是要疼些,你忍住了,我下手快点。”
“废他妈的甚么话!”李峥心道,“我不是不放心,是根本就不放心!我就是怕疼才颤抖的,还啰嗦个神马劲!”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是难看地一笑,颤着音道:“兄弟呀,哥哥我是甚么人?难道还怕这点伤痛么?快动手吧!”
李峥平躺在草席上。荔非守瑜动手了……
“我草……啊呀!”随着咬牙切齿地一声闷哼,李峥紧闭双眼,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次……
血流满身,前胸、后背、胳膊……,反正都不致命,但皮肉还是被隔裂了口,这样流出的血才能如柱般的好看些。
在场所有的人皆跪地不起,陪着巫郎感同身受。
“巫郎真是有义之人,这样的巫郎我服!”
“我早就说过,年四必死无疑。谁让他得罪巫郎呢!”
“嗳!看来部落里以后都得听巫郎的话喽!你说呢?”
“嗯,当然!恐怕白头领以后都得听巫郎的呢!”
恰在此时,也不知谁先带头喊了一声:“巫郎英勇!”一声刚没,只听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又立即汇成齐刷刷地喊声:“巫郎英勇!巫郎英勇!巫郎英勇!……”喊声震天动地。
声音震的年四彻底绝望了!他也服了!李峥,这是李林甫的儿子么?做出这样有义有勇的事儿?唉!小命玩完喽!
李峥“受刑”毕,白小梅赶紧吩咐人拿来草药给他敷上。别说部落里的“偏方”还真管用,止血止痛效果俱佳,李峥立马轻松了些。
包扎好伤口,穿好衣裳,李峥汗流浃背地被陈唤儿和白小梅搀扶起来,左边一个心在跳,又边一个心在跳,这算是对受了苦的李峥的最大奖赏了!
听着部落的大小头领和士卒对自己英雄般的高呼,以及美女相伴,李峥亦觉得苦刑没有白受。
“巫郎!感觉如何?”宝蚩关怀地问道。
“呃!不打紧不打紧。为了成全正义,又为了能替大巫师分担些痛,鄙人这点伤算得了甚么,对吧……哎呦!你轻些,不疼呀!”
心不在焉的白小梅赶紧抽回了搀扶李峥的手,忙道:“我……不是故意……哼!那让唤儿姑娘扶你得啦!”说罢,气呼呼地甩头走开。
宝蚩瞧见,“哈哈”一笑,又道:“巫郎,你行令吧!”
大刀!向年四的头上砍去。玩忽职守的年四,终被正法。
消息传出,那些曾看守年四的狱卒们无不唏嘘。“乖乖的!我还以为大巫师肯定会救下年四呢,没想到巫郎这么厉害,他想杀谁就杀谁!”
“那天真不该听年四的话,还给他好酒好肉伺候着,这事儿要是传到巫郎耳朵里,我们就惨了!”
“嘘!再不要伸张了,快闭嘴吧!以后凡事都听巫郎的就对了!”
……
紫林山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就在此时,王卜昆和吉江正式踏上了黄泉路。
那是一个雨夜。吉江带着一众不良人赶着马车在回长安的路上。直到人困马乏,一众人便投宿了。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黑夜中的一切杂音,连同人们的说话声,梦魇声。
不良人们睡着了,很沉。吉江也睡着了,更沉。
也不知大雨是何时停下的,直等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一抹阳光小心翼翼地撒向大地,人们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可是……吉江依然在“梦乡”里,睡的很踏实,踏实的再也起不来了。直到不良人来唤他赶路时,才发现他已踏上了黄泉路。
众人赶紧报了官衙,等仵作来时,更令人诧异的是,死无任何征兆,亦无任何表象。不良人等商议许久,也只得带着谜团先回长安了。
吉江是吉温的堂弟,又是朝廷委任去矩州的经略使,等消息传到朝廷时,自会有人替他伸张。
与此同时,远在矩州的王卜昆也已“一醉不醒”。等第二天人们发现他已没了呼吸时,整个部落都不安起来。
又是死无征兆,死无表象。部落里开始议论起来,也确实怀疑到了牡部落,甚至怀疑到了白小梅会不会是女巫!
濮夷部的巫师齐聚都督府,经过缜密的检查,王卜昆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蛊毒的痕迹。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没有证据也就不能轻易向牡部落发难了!而对于部落里来说,一日无主便多了许多危险!紧要关头,由谁来继承部落首领之位、矩州大都督之位,则显得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