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万飞云会忽然说起这个,诧异的一挑秀眉,叶青杨方沉吟道:“若力所能及,我自当尽力相助!”她与万飞云并无什么深情厚谊,但对方既开了口,叶青杨自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面上顿时露出欣然之色,万飞云笑着冲她拱一拱手:“不瞒师妹,我想入纯青峰!”
叶青杨再怎么想,也没料到万飞云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师兄身为外务堂执事怎会”于整个归元宗而言,外务堂自是不算什么,但对于外门而言,说外务堂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叶青杨虽不清楚万飞云是怎么爬到外务堂执事这个位置上的,但也知道,万飞云能在这个年纪,以这样的修为坐上执事的位置,内中必然不少辛劳。而他一旦入了纯青峰,这个位置想来是要退位让贤的。
听她似无推脱之意,万飞云不由得喜上眉梢,当下爽快道:“若能入得纯青峰,这外务堂执事,不做也还罢了!”说到这里,他却不禁叹了口气,“我看师妹也是一心修行之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我修士,到底该以修途为重。外务堂虽有诸多好处,终究事务繁杂,难能静心修炼。”
说到这里,他却又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所以能做这外务堂执事,其实多赖先父之力。先父当年亦是外务堂弟子,多年兢兢业业,于门中轶事所知不少。有些事儿,我也不瞒师妹,这纯青峰现下虽是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现下,那纯青峰内也颇有几件珍奇之宝,可助人进益修为。”
苦笑一声,万飞云慢慢又道:“我这辈子,虽不敢想元婴大道,但总有妄念,欲一攀金丹之境!”
他虽说的含蓄,但叶青杨是何等通透之人,一听这话顿时便明白了万飞云的意思。
洛城地处偏远,灵气稀薄,资源缺乏,故此洛城一带,只要能有个筑基修士,基本上也就够一个小家族生根立足了。但洛城那样的地方,生于归元府、长于归元宗、平日见惯了世面的万飞云又怎能看得上。而若要在归元府左近立足,筑基修为显然是不够的。
微微一笑,叶青杨道:“师兄的意思,我已明白了!师兄放心,此事我必尽力而为!但我仍有一事未明,只是不知师兄今日相求于我,是得了何人指点?”她不过一介普通弟子,又是新入门不久,按说万飞云不该求到她的头上,但万飞云却偏偏这么做了,这里头若说无人挑唆,叶青杨却是不信的。
万飞云对此倒也并不如何意外,当下意味深长的一笑:“师妹要问,按说我不该不答,但我与人有约,却又不好出尔反尔,只能说一句,师妹你来得实在太巧,不小心碍着别人的前程了!”
对于今日之事,叶青杨原就隐有猜测,这会儿听了万飞云之语,更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淡淡颔首,拱手道:“多谢师兄指点!告辞!”
叶青杨一路离了外务堂,肩上已沉默了许久的玄赤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说你碍着别人的前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段亓答应了让你做纯青峰副峰主,所以那人不服?对了,那人会不会是候宣?”
叶青杨走出外务堂,抬手放出灵鹤,淡淡说道:“如今的纯青峰算上段亓,共计十人。这十人里头,论修为,候宣不及顾晔论战力,他又不及楚修”
“所以那人应该在我们没见过的那四个人当中,对吗?”玄赤兴奋的抢过话头。
“大概是吧!”叶青杨忽而笑了起来,“而且我觉得,那人很有可能正在冲击金丹”身为副峰主,手下先有楚修那样战力超绝的筑基剑修,如今又加上了自己这个未入筑基便可与楚修一争高下之人,对方若真对纯青峰副峰主之位有意,如今的压力一定不小。
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玄赤很是不屑道:“鼠目寸光,不过区区一个副峰主之位而已!”
叶青杨笑而不答。区区一个副峰主之位,玄赤所以能说出这话来,是因它并不知道这个副峰主之位代表着多少资源的倾斜,若是知道,这话恐怕它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没有提醒玄赤的意思,叶青杨走出外务殿,放出灵鹤,一路直奔山下。玄赤初时还不忘叽叽喳喳的鄙视纯青峰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弟子,及至后来,这才觉出不对,不禁诧异道:“我们这是要出门吗?”
叶青杨失笑道:“当然,你不想去看看于叔和晴儿吗?”
玄赤闻声大喜,忙叫道:“当然想当然想!”
二人相偕直奔山门,办理了出宗手续。守山门的弟子接过叶青杨递过的身份铭牌,仔细看了一回,这才为她办了手续。叶青杨也懒怠多说,接了身份铭牌,依旧放了灵鹤出来,一路飞往归元府。
因是飞行的缘故,二人只花了个许时辰,便到了归元府。归元府内不许骑乘灵禽灵兽,故而叶青杨在归元府外收起了灵鹤,带同玄赤步行而入归元府。
一人一灵一路疾行,不过片刻,前头已隐隐可见上清丹阁的招牌。叶青杨遥遥一望,顿时便皱了眉。原来此刻的上清丹阁门口,竟是围了一大圈的人,且各个窃窃私语,似是在讨论什么。
双眸微微一眯,叶青杨足下一顿,随手一拍身侧一名年轻修士:“敢问这位道兄,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猝不及防地被她拍了一下,那年轻修士不觉浑身一颤,正欲开口叱责时,却见拍自己的乃是一名眉目端秀、肤光胜雪的年轻女修,面上怒意顿时转成了笑容,当即行礼笑道:“仙子有礼!”旋又指着上清丹阁方向道,“倒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那丹阁得罪了人,被人诬称卖假药罢了!”
叶青杨倒没料到此人这么明理,竟是一语中的,当下哑然失笑道:“你既知道,怎么竟不帮一帮他们?”
年轻修士嘿嘿的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道:“仙子大约不是这归元府的人吧?”见叶青杨颔首,他才又接道,“这事的后头,是归元府秦家。这秦家虽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人家到底有个真人在归元宗外门做长老。仙子你想想,这归元府数百万人,谁不是冲着归元宗来的?谁不想入归元宗?这县官不如现管,倘或今日为这上清丹阁出头,以致得罪了秦家,日后入了归元宗被人穿了小鞋,岂非是悔之不及?”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叶青杨道:“这倒也是!”又向那修士笑道,“多谢指点!”言毕带了玄赤,分开众人,直直走向上清丹阁。
那年轻修士见状,不禁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拉叶青杨:“仙子切莫惹事上身啊!”他虽不确知叶青杨的修为高低,但也隐约能看出,叶青杨并非是筑基修士,倘或出手管了这事,定然落不了好。
叶青杨并不理他,足下微动,已闪开了对方抓过来的手,站在了上清丹阁的门口。
此刻的上清丹阁,大门已然紧闭,门口处,却围了三四个修士,地上,更躺了一个面色乌紫,早已没了气息的修士。门口众人,一名獐头鼠目的修士,一面抬手重重叩击上清丹阁大门,一面大声喊叫道:“于墨,你们上清丹阁昧着良心卖假药,害死我们兄弟,今儿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叶青杨一挑秀眉,才要说话时,她肩头的玄赤先已忍耐不住,猛地一拍双翅,飞了过去,一张口已冲着那修士喷出了一道赤色火焰。那火焰初初从它口中喷出时,只是细如小指,待到飚至那修士跟前,已然膨胀为一个丈许方圆的火球,其狂炽之处,连那地上铺着的青石板都隐约烧出了裂痕。
獐头鼠目修士陡然见此,哪还不知自己无法抵御,当即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一侧的人群中奔去。
人群之中,事不干己的众人见状,自是纷纷作鸟兽散,然个中却有一名身材高大、面色赤红的中年修士怒喝一声:“大胆孽障,当街伤人,却将我归元宗当做了什么?”言毕猛然一挥手,已然放出了一阵水浪。
叶青杨在旁看着,早认出这重水浪正是水系中阶术法“浪滔天”。
水能克火,这修士这般施术原也不算错,只是他这“浪滔天”不过是寻常水系术法,拿来对付玄赤这等可控天下灵火的火灵所放出的烈炎之火,却无疑是螳臂当车了。
水火骤然一碰,众人还没来得及期待两强对峙的局面,便见那水一触即溃,竟是全无还手之力,而那团赤红火焰的威力竟是不消反涨,又自涨大了一圈,一下子便将那名面色赤红的修士裹入其中。
那修士骤然被火焰包裹,不由得大吃一惊,但他亦是久经战阵之人,百忙之中劈手抛出一件九龙灵水罩来,放出道道光幕,堪堪护住了自己,同时厉声喝道:“兀那丫头,还不快快收回你的灵宠!想要惹是生非,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须知我归元府卫队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叶青杨轻嗤了一声,一面吩咐玄赤暂时莫要烧死了此人,一面上前一步,冷冷道:“听阁下这话,这归元府卫队倒仿佛是你家的?”此修士的九龙灵水罩,只是一件高阶灵器,与顾晔的流光水幕差了一个档,想当日顾晔放出流光水幕都挡不住玄赤的烈炎之火,更何况是这件九龙灵水罩。
而玄赤若然脾气一起,三两下烧死了对方,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反倒不好说了。
那赤面修士才刚撑起水罩时,只觉九龙灵水罩被那赤色火焰烧得隐隐有收缩之意,而他身为灵器之主,甚至有种感觉,觉得自己的这件灵器正自发出咔嚓之声,似是支撑不住,将要爆裂了一般。其时他心中甚是惊惧,生恐自己这件灵器抵挡不了多久,幸而片刻之后,那火似是后力不继一般,却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心下松了口气,赤面修士说出的话底气自也更足了几分,昂首傲然道:“在下归元宗云海峰弟子秦赴!”
云海峰三字入耳,叶青杨不觉一怔,很是沉吟了一刻,这才隐约想起,这云海峰似是外门一座新崛起的山峰,当下冷笑了一声:“区区一个云海峰弟子,居然就能随意驱使归元府卫队,若是内门弟子在此,那整个归元府岂不是都要跪在他脚下了?”
这话一出,一众看热闹的路人不觉各自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起来。
秦赴闻言,也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他心中可是清楚得很,有些事可以做,但却决不能说出口来,色厉内荏的冷哼了一声,他道:“哪里来的贼丫头,胆敢如此胡言乱语,污我归元宗形象,我岂能饶你!”
压根儿懒得同他多说,叶青杨冷笑一声,才要叫玄赤索性先将此人烧得只留一口气时,那边上清丹阁的大门却在此时忽而被人从里头打开了,于墨匆匆的走了出来:“青杨,你怎么回来了?”
叶青杨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玄赤早已闪电般地直扑了过去,一头撞进了于墨的怀里。于墨见状,忙将它小心捧在手心,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且不忘在识海内赞了它一句:“玄赤的修为又有精进了啊!”
玄赤心下一松,一时便没顾上秦赴,秦赴只觉将自己包裹其中的火焰忽然又是一黯,心下不觉一喜,忙运足灵力,手掐灵诀,一口气放了七八个“浪滔天”出来,这才堪堪将玄赤的烈炎之火消去。
殊不料玄赤得了于墨的夸奖,心中正自得意,忽然发觉对方竟趁自己不注意,灭了自己的烈炎之火,不觉大怒,猛一拍翅,张口竟又是一阵烈炎之火滚滚扑向秦赴。秦赴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待要再放出九龙灵水罩时已是不及,当场被烈炎之火烧了个正着,立时惨叫一声,就地一个翻滚,想要灭去身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