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昌武功尽失心如死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闭上眼,眼前就显现出来父母妻子的样貌,一起谈天,周士昌说着鬼门的趣事,讲述着讲述上的奇闻异事。一会一对儿女从外边进来,缠着周士昌要周士昌教武功,周士昌缠不过他们,只能在后花园教着,扎马,出拳,踢腿,一招一式,兄妹切磋,周士昌站在一边,摸着胡子,安慰的一笑。
忽然,眼前忽然转过来一道火光,从外面跳进来大批的黑衣人,周士昌心里一紧,喝道:“什么人!”那些人好像没有看到周士昌一样,从周士昌旁边就跑了过去,周士昌连忙从身后拔剑,向后一模,却是什么也没有,转头一看,见那些黑衣人正在肆无忌惮的杀着手无寸铁的家丁侍女,那些下人在火光中一声声惨叫,叫着“救命”“饶命”,但仍然逃不过那些黑衣人手下的兵刃,一个个-都淹没在火光中。周士昌心中着急,但不管怎样身子好像僵住一样,一点都动不了,周士昌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被砍倒,双眼垂泪,闭上眼睛不敢看。耳边忽然传来妻子的声音:“相公,救我!”声音极是悲惨,周士昌睁开眼睛一看,,见父母妻子都被用刀逼住。周士昌的父亲喝道:“不要哭,世昌会给我们报仇的。”那些黑衣人一声不吭,举刀就砍。周士昌忙叫:“住手!”
“啊!”周士昌猛然坐起身子,一身冷汗,看了看周围,想起来自己正在船上,刚才的一切,原来是南柯一梦,在躺下去,耳边已经是湿漉漉的,原来刚才睡觉,竟然泪流满面,沾湿枕头,周士昌想起父母妻儿,又是睡不着觉,因为自己害的父母惨死,累伤无辜,心中如同刀绞,五味杂陈。又想起自己一对儿女,-从来衣食无忧,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有没有衣穿,有没有饭吃,累了有没有睡觉的地方,会不会有人将他们拐跑了,下半辈子被人-凌虐,更可怕的是要是被鬼门发现了,肯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眼眶中不禁又流出泪水。口中长叹,多年来自己想要练就绝顶武功,称雄一方,如今两手空空,武功全失,以往一切,如同泡影,似真如幻。长叹不止。
一可叹,当时父母健在,儿女绕膝,如今孤家寡人,形影相吊。道尽悲凉。
二可叹,当时师门同学,谈文论武,如今兄弟相别,天各一方,不尽哀愁。
三可叹,当时辞别恩师,盟誓光武,如今武功尽失,成为废人,有心无力。
四可叹。当日身居高位,万人景仰,如今落魄渡江,遭人追杀,天地之别。
五可叹,当日意气用事,强争堂主,如今得罪十王,无奈逃命,一叶飘零。
六可叹,当日不听忠告,妄学神功,如今做人嫁衣,孓然一身,万般无奈。
七可叹,当日高堂劝文,刚愎求武,如今身无寸艺,无力生存,第一无用。
周士昌回想往事,忍不住感伤七次,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的落在床上,他本来刚强,多年以来别说哭泣,便是伤感的时候都没有。此时反而像个孩子,呜呜哭泣。
无话便短,不知不觉周士昌已经在船上呆了十几天,平日里也只是坐在船舱中愣愣发呆,船上的人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他如今武功全失,就算是楚江王放他一马,他也不知道之后该如何是好,叹了声气,看着滚滚江水,想到过去一切,已经像这江水一样,一去不复返,武功,名声,地位,运了一下气,仍然是半点感觉都没有。但他看着江水多时,看着江水远去,后面的江水又源源不断过来,忽然想道:“长江水后浪推前浪,我现在虽然武功全失,但我若是将我毕生武功都传给一个徒弟,他未必就比我差。”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过于伤感,竟然忘了自己还能将武功传授,但一想起楚江王当日言说徒弟未必有如此的仇恨,也就不会像他这样报仇,心中又是犹豫起来,不过他现在想要报仇,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于是他进了船舱,问船家道:“这里离着洪都还有多远?“船家想了一想,说道:“要是顺风顺水,再有三四天也就到了。”周士昌点点头,又问道:“船上可有纸笔?”船家想了一想,说道:“不知客官需要多少?”周士昌想了一想,说道:“有几十张纸也就差不多了。”船家吩咐水手:“去给客官拿纸笔来,送到客官船舱中。”水手答应一声,就下去准备了。周士昌道一声谢,也就回去了。
周士昌执笔在手,先把自己的天人合一功想了一遍,这是他拜师学艺二十年在深山中盘腿打坐,静听虫鸣鸟叫,感受着流水落叶之声,心神愈发畅快,因此打开灵窍所悟,乃是一等的上乘武学,周士昌奋笔疾书,将天人合一运气的功法,修炼的法门一一记录下来,不过半日,已然全部记下,又花了一天的时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眠不休,将这天人合一神功中认为蛇尾之处一一删除。他又将鬼门后山石壁上的神魔道武功又想了一遍,这时他已经没有内功,不论怎样想体内都不会有三道真气的出现,也就写的更加的畅快。如此下来,又是一天,此时船已经到了洪都,周士昌也将两套绝世武功加上本门的剑法脚步一一写了下来。
周士昌下了船,就与船家分别,在洪都城外盖了一间茅草屋,他身上还有些值钱的东西,索性一一典当,换些家用之物,平日里试着恢复武功,没事的时候就上山打柴,挑到城里去卖。但心中还有一件事不如意,他虽然现在靠着砍柴勉强能糊口,鬼门的人也一直没有发现他,但一直不知道该将这一套剑法,两套神功传授给谁,自己只能恢复一些身手,但内功恢复,却是微乎其微,因此虽然安定,但仍然是闷闷不乐,如此已经一两年。
这日,正是无事时候,周士昌晚上正准备睡觉,猛然间传来“咚咚”敲门声,周士昌连忙跳下床,暗想:“自己在这里并不认识人,半夜会是谁呢?”周士昌正想之时,外面敲门声更甚,周士昌叫一声:“是谁!”屋外并没有人回答,只是敲门声更加的急促,周士昌抄起挑柴用的扁担,慢慢像门摸去,周士昌喝道:“是谁!”透过门缝,向外一看,并没有人在,但那敲门声却是不住传来,周士昌皱着眉头,一手拿着扁担,一手慢慢抽住门闩。心中却是更加提防,随时准备出手。他住的地方本来就是荒郊野外,旁边并没有什么邻居,加上他平日里挑柴便是见到人也不与人多说话,因此没人知道他是谁,这下忽然敲门,又不回答,的确是不得不防。周士昌左手稍微一动,门闩稍微一动,咚的一声破门,闯进来一个大汉,周士昌脖子一凉,凭着多年的反应,周士昌猛然心惊,抵在他脖子上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一把大刀,扑鼻而来的一阵血腥,周士昌内心一镇定,暗道:“这人身受重伤,贸然闯进来看来是避难的。”那人沉声喝道:“别说话,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杀了你.。”周士昌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是点了点头,那人用脚慢慢将门合上,左手就要将门闩插上。他这左手一用力,右手无意间就向下垂了一寸。周士昌虽然现在内功不在吗,但身手还有一些,看到那大汉有些分神,右手如电,抓住那人手腕,向前一推,按住那人的脖子,腿上一踢。那人本来受伤,本来就有些力不从心,加上失血过多,极为虚弱,他也没想到周士昌居然能还手,一个不注意,被周士昌按在门上,周士昌冷冷的问他:“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那人还未说话,外面就传来一声:“跑到这里了,应该就在这附近。”周士昌又问道:“快说,你是鬼门的还是冷府的。”那人嘴巴喘着气,说道:“我是岳阳天下第一庄的。”周士昌心中疑道:“天下第一庄来这里做什么?”又问道:“外面是什么人?”那人道:“鬼门!”
那人说了鬼门,好像一粒火星落在火药桶中,周士昌双眼冒火,咬着牙道:“好,不管-你是什么人,但鬼门追杀你,我就救你一次。”说着松开那人的手,看着房梁,说道:“你现在还有力气么?”那人点点头道:“你要做什么?”周士昌指着房梁,说道:“一会把匕首扔给我。”那人看了一下,正想周士昌到底要干什么,忽然腰带被周士昌抓住,耳朵中传来一声:“扶住。”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大力就将他提起,那人一愣,身子已经在半空中,那人忽然明白过来,双手抓住房梁,忍住伤口的疼痛,腰上一用力,环上房梁,他一上房梁便嘎吱嘎吱的想,知道这房子并不结实,身子也不敢动,看着下面周士昌好像没事一样重新回到床上躺着,那人在房梁上蹲着,想到:“这人处变不惊,而且还功夫不错,好像和鬼门还有什么恩怨,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在这里做什么?”正在想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外面两个人齐声叫道:“开门!”那人在房梁上紧张的看着下面,握紧匕首,又看到床上的周士昌,好像没听到一样,仍然是不动,敲了十几次周士昌才从床上爬起来,口中说道-:“谁啊!谁啊?这么大半夜的。来了来了。”好像刚睡醒一样,口里嘟囔着就打开了门。“嘭”的一声,那两个人从外面闯进来,提刀骂着:“妈的,怎么现在才开门?”周士昌好像被吓住了一样,身子哆哆嗦嗦,不敢说话,那两人提着刀就往里面走,口中说着:“应该就在这里,搜搜。”说着就像里面走,周士昌看着房梁上,把手稍微一举,那人会意,将匕首朝着周士昌一扔,周士昌抬手接住,超那人后心猛地一刺。鬼门那人本来看到周士昌战战兢兢,以为他不过是扑通砍柴樵人-,心中没有什么防备,忽然后心一凉,借着一阵剧痛,身子慢慢的向后转,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周士昌的相貌,但还未转过身来,脚下一软就倒在地上。
“啊!”另一人看到同伴倒下,也是反应了过来,提刀就向周士昌头上砍,但刀还没落下,眼前一花,便不见了周士昌的身影,忽然心口一痛,当啷一声响,随着刀落地的声音也倒了下去。周士昌看着房梁之上,说道:“下来吧。”那人反应过来,身子一跃,就跳了下来。
“咚”一声响,那人终究是受了伤,身上无力,从房梁上一跳下来,就栽倒在地上,那人爬起身来,说道:“多谢大侠。”那人还未说完,周士昌将匕首指向他头上,那人一愣,说道:“这是何意?”周士昌道:“你说你是天下第一庄的,来这里做什么?”那人站起身子,看了看匕,咧开嘴一笑,黑夜中露出白牙,说道:“大侠救了我一命,想问什么就问,何必这样呢。”周士昌将匕首放下,又问道:“还有,为什么鬼门的人会追杀你?你且一一说了?”那人道:“我叫常遇春,今番来乃是与少主一起来的江西,晚上有些事情,被鬼门追杀。”
原来鬼门一年之前在江西设立了江西分堂,就在鄱阳湖之中,江西一直以来都是冷府一家独大,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鬼门自江西分堂成立之后,双方虽然没有明确宣战,但大大小小的摩擦也有十几次,双方都是想将对方除之而后快,因此派出大量探子打探消息。这一日鬼门潜伏在城中的据点被冷府得知,因此派出大量高手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没想到走漏了风声,被这一伙人逃了,因此急忙追赶,鬼门的人也赶快求救。常遇春此时和少主林天成在鬼门中,因此林天成派周士昌一同前往,没想到鬼门来的速度却是不慢,常遇春与冷府众高手将这伙人刚刚解决,便来了鬼门的大批高手,一番打斗之后,只有常遇春一人逃了出来,逃命中发现有一所茅屋,就闯了进来,没想到正是周士昌。常遇春说完之后,又说道:“我得大侠所救,还不知大侠尊姓大名。”周士昌冷哼一声,说道:“在下姓周,剩下的不用说了。”常遇春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来日定当拜谢。”周士昌不语,常遇春捂着伤口就往门外走。
常遇春刚刚走了两步,忽然气血上涌,原来他一番苦战之后,身上伤口四五处都未曾包扎,加上过度劳累,早已经支撑不住,要不是他强忍着疼痛,恐怕早就昏了过去,这时坐下之后猛然站起,眼前便是一黑,料想大事不好,要是躺在这里恐怕反而惹得周士昌白眼,这人不知是什么身份,行为举止又是古怪,不能多留,因此连忙往外走,没想到刚刚走了两步便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周士昌默然不语,将常遇春背着就放在床上。
常遇春被一缕刺眼的阳光照醒,慢慢将眼睛挣开,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自己的衣服还在在旁边凳子上放着,常遇春想了一想,说道:“是了,昨晚我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看来是那个姓周的救了我。”动了一下身子,发胸口处仍然是说不出的疼痛,将被子掀开,才发现身上的伤口被旧衣服撕开包裹住,虽然破旧,但好歹干净,常遇春将衣服穿上,走出门外,忽然发现周士昌站在门外背手而立,一动不动,常遇春正想说话,周士昌忽然说道:“醒了?”常遇春拱手道:“昨晚周大侠又救了我一次。”周士昌冷冷说道:“既然醒了,就走吧。”转过身来,说道:“记住,不要对别人说是我救的你!你也不用再来了!”常遇春一愣,马上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周大侠救我,我若是不报答,实在是于心不安。”周士昌怒道:“就算你不来,那两个鬼门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他虽然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好像极为愤怒,常遇春心想:“这人实在怪异,他救我一命,改日再报答吧!”想到这里,就想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