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孩子们一样,鱼鳞,触角,我二族之外的成年族人则亦是毫无变化,情形完全相同。
我因此终于有了想法,更在后来思考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了幼时祖辈曾与我讲过的一个传说。而正因为那个传说,我才明白了族人们的身体会发生变化的原因。
传说,世间万物都是有灵的,只是灵的强弱不同。花草树木有灵,是为精灵。山川河流有灵,是为地灵。而天空大地海洋这些广阔浩瀚之物若有灵,则为,神灵,灵能通神。
灵多有同化趋异之能,灵强则能强,能影响与之相近、比之灵弱的物发生相应的变化。就好比强者可以影响弱者,环境可以造就众生。
而族人们的身体变化便是因为被这无垠海的灵同化所致。无垠有灵,它影响着我们这些本不属于深海却长时间待在深海的“异类”,导致我们的身体结构发生变化,逐渐变得如大部分海中生灵一般。
而身体结构变化的不同则是与被同化者的体质有关。灵虽多同化趋异,但也分情况。
与之越相近相似,同化之速便会越快,亦越明显,同化之果越特异。反之若相远甚至相斥,同化之速则会极为缓慢。
比如那些不属于我灵族与兽族的人们,他们不是不会被同化,而是还没到发生变化的时候。
而我灵族族人身体结构的变化则是属于前者。兽族亦然,但较之我灵族仍相对次之。
紫族可人龙共体,我灵族亦与常人不同。族人体质皆亲近灵机,按照现在灵修的说法便是身负灵体。而无垠之灵对于我等身负灵体之人的同化自然是要快上许多,且与他人的同化之果皆不同。
微生虎听此心中赞叹不已。
这般说来,灵族之人岂非个个都是灵体,真不愧“灵族”之名。
之余又有些疑惑。
既然是同化,想来所得之果定是会对当时海族在无垠深海中的生活有所帮助,比如年幼的灵族在出现鱼鳞后便可在深海之中毫无阻碍地活动。
或许,这正是当时海族能够快速崛起的原因。然摩星对此竟是十分后悔,更言道族人经历了生不如死地境地,实在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摩星此时仍在缓缓讲着,神色复杂。
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为真,而后来发生的事亦是印证了我的猜想。只是我万没有想到,这被无垠之灵同化所要付出的代价竟会是那般巨大,导致我灵族都曾几近濒临灭族。
微生虎红鸢心神一震,不禁有了些许猜测。
当时我想通后,随即便把这个情况告知了大家。大家终于放下心来,此后对各自身体的变化也不再大惊小怪。
总归并无危害,相反还能因此生出一些原本自身并不具备地异能。不过就是样子变了,这对于当时已经蜗居一隅、艰难求生的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大问题。
相反,所生出的诸多异能很有可能逐渐成为我们此后在深海的立身之本,所以当时谁都没有在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家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都露出了笑容,一扫身入无垠后始终不减的困顿之色,更有的开始拿各自的身体变化来打趣嬉闹。
谁都没有意识到,灾难,正在逐渐降临。
随着被无垠之灵同化的人数越来越多,大家生出的异能也越来越多。
无惧水压、目力增强可穿透层层水流、御水之能等等,这些异能让孩子们变得强壮,成年族人们也不再萎靡,精神饱满,这让我和其余几名族主看到了族群复兴的希望。
渐渐地,我们不再安于蜗居狭小漆黑地海沟,计划着去找寻更大的栖居地,获取更多的资源。我们也因此终于合并起来,统称海族,彻底舍弃了原有的族名,不分你我。
然而灾难,也在那一刻,开始悄然降临。
向族人们宣告了海族的正式诞生,我们随即便展开了一系列地行动举措,以备向另一片海域进发。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作为一个新生族群的族主,我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却也对海族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地期待。
然而这份期待却并未维持多久,便被一幕又一幕令人心悸的画面彻底磨灭。
宣告海族正式诞生的当天夜里,我的弟弟摩石突然哭着跑来告诉我,说他的朋友摩羽死了。摩羽亦是我灵族的族人,虽在族中身份低微,却是摩石最好的玩伴。
我当时并未太过在意,入海之后死去的孩子已经太多太多,我对此都有些麻木了。后转念一想,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孩子们那个阶段的身体都十分健壮,又身负异能,无惧水压。且纵使如此,能获取的营养我们都仍竭力补充给他们,从未少过半分,按理说不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我随即便问摩石摩羽的死因,摩石说他也不知道。听他讲述一番事情的经过后我便让他带着我去看摩羽的尸体,却不知,那只是灾难的开始。
当时摩羽身上鲜血淋漓,地上满是从他身上掉落的鱼鳞。我凑近查看,发现在他的体表、那被鲜血覆盖的地方皆有异物微微凸起,仔细辨认发现那竟仍是一片片鱼鳞。
只是不再是银色,而是紫色。
见此,我顿时有了猜想,不禁担忧起来。照摩羽的尸体所示,明显是在身体结构发生变化的过程中死亡。这是第一个因被无垠之灵同化而死去的族人,我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但我却不能坐以待毙。
说来可笑,那灾难并没有给我行动的机会,更让我彻底明白,我其实对此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个很快就出现了,而且死亡的时间与摩羽差不多。我发现了二者的相似之处,随即便动身前往孩子们的房间。因为他们都是最早一批身体结构发生变化的族人,且都是我灵族中人。
我到了。
却不像是因为担心来看望他们是否安好的,倒像是专程前来见证他们的死亡。
一个又一个孩子在我面前倒下,殷红地鲜血将整个房间的地面染红。我看着他们痛苦的哀嚎、求救,却毫无动作,僵在原地。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那些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孩子们看我的眼神,他们的身体没事,心里却一样在恐惧,在哀嚎。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魔鬼一样,他们恐惧死亡,也恐惧魔鬼。
因为我一动不动,我看着那些孩子逐渐死去而“无动于衷”。因为是我告诉他们这没事,是我鼓励他们去接受。
我就在那一刻,成为了他们心中的魔鬼,直到后来他们亦相继死去都没有来得及去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