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叶玄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批檀梨木,想必不便宜吧!”
赵又德冷冷的偏过头去,没再答他的话,叶玄转而问那白胡子老者道:“前辈,这批檀梨木您卖了多少钱?”
“秘密!”那老汉看了赵又德一眼,没有说具体价钱,但从他脸上那异常灿烂的笑容来看,显然是卖了个好价钱。
而陈郡檀梨木素来就有“一木一金”的说法,想必这两车梨木,没有好几百两白银是拿不下的。
唐孚看着那两车梨木,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时,唐辰儿走到唐孚前,小声说道:“爹,这两车梨木一定花费了不少钱,燕表兄说他能不花一个铜钱就能得到宫里需要的梨木,何不让他试一试呢!”
唐孚听了这话,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远处的叶玄,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不妥,赵又德刚才说的有道理,若是咱们唐家能尽早将这件事定下来,对咱们唐氏商行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帮助,这收益,可不是几百上千两银子就能买来的!”
“可明明可以不花钱的呀!”唐辰儿还想再为叶玄争取一下。
唐孚依然摇头,小声道:“不花钱就能得到这般贵重的梨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可以让他去试试,可现在这梨木都在跟前了,还是要选择最稳妥的办法!
“而且,我也不知道兰府是不是只把这件事交给了唐家,若是钱家张家也知道这个消息,就很可能会被他们捷足先登了!”
唐孚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唐辰儿没有理由反驳,只能白了他一眼后,嘟着嘴不高兴的转离开了。
唐孚心里下了决定,然后就很快付诸实施了,亲自和赵又德二人押运着这两车檀梨木,向着兰府的方向而去。
唐辰儿撑着伞,和叶玄走在回唐家西院的路上,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这件事这么快定下来,唐家能有机会把生意拓展到皇宫内,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叶玄看着唐辰儿,有些不解的问道。
唐辰儿看了他一眼,答道:“明明不花钱就可以办到的事,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钱!”
“你就真的相信我可以让那人把檀梨木送给唐家?”
唐辰儿愕然的看了看他,然后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叶玄愣了愣,随即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
唐辰儿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不有些懊恼的道:“这个机会明明是你的,我爹却把它给了别人,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没什么的,毕竟是宫里需要,这么大的事,舅父动用整个商行的势力去寻找陈郡梨木也是正常的,只能说那赵又德确实有些能耐!”
叶玄说着,看向唐辰儿,接着道:“倒是辰儿表妹,若是刚才抢走我这个机会的不是赵又德,你还会这么生气吗?”
唐辰儿想也不想的道:“当然!你不是一直都想跟兰府搭上关系吗?现在机会来了,又眼睁睁的看着被别人抢走了,我都替你生气着急!”
叶玄看着唐辰儿那双坦诚的眼睛,许久后忽然一笑,道:“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什么叫有我这句话就够了……”
叶玄及时岔开话题道:“我最近没什么书看了,现在想去舅父的书房里再找一些书,你呢?你准备去哪?”
唐辰儿这时才注意到,两人已经走到了唐家大院内的荷花池旁,往左手边就是自己住的东院了。
“嗯,我和你一块过去吧,这不只有一把伞吗?”唐辰儿看了看东院方向,答道。
叶玄没有说什么,然后和唐辰儿撑着同一把伞,往唐孚的书房而去。
落在后面的怡儿,看了看握在自己手里的伞,停下脚步,噘着嘴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还有一把伞嘛!”
叶玄在书房内又选了十几册书,然后唐辰儿撑着伞又送他回了西院,两人在房中又聊了一会柳观街的事,一直到将近巳时初,才告辞离开。
离开时,唐辰儿又对叶玄道:“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我也没办法,以后再找机会吧,你不用太过在意了。”
叶玄看着她,笑着答道:“嗯,没事,你就等着看闹吧!”
“嗯?”唐辰儿疑惑了一句,似乎没听清叶玄说的话。
“没什么!很晚了,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唐辰儿点了点头,带着怡儿转撑伞离开了。
不过,刚出西院的月亮门,唐辰儿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握在自己手里的伞柄,又看了看旁空着手躲在伞下的怡儿,眉头一挑,然后把又大又重的油纸伞重新塞回了她的手中。
怡儿虽然一脸委屈,但很乖巧的对上午的事只字不敢提。
院内房中,莫澜坐在一边,待唐辰儿走了之后,才开口问道:“小郎,是出了什么事吗?”
叶玄看向屋外,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叶玄回头看着她,笑道:“不用,很快就能解决了。”
莫澜沉默了片刻,随后低着头小声道:“那小郎现在饿了吧,我去给小郎先做点吃的。”
说着,莫澜不等叶玄再说什么,就起快步出了房间,朝着小厨房而去。
叶玄看着那个在厨房中忙忙碌碌的质朴素美的影,微微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申时初,雨已经停歇了,唐辰儿领着怡儿再一次来到了西院。
叶玄在房中看书,利无极又不知从哪里砍回来了一批杉木,在院子中将它们一个个的削成尖尖的矛状,莫等闲去外面买菜了,而莫澜依然静静坐在他边,偶尔帮他磨一磨墨,找一找他要的书籍。
唐辰儿进了房门,在席案对面坐下,看着叶玄,眼神中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是疑惑。
“事定下来了?”叶玄放下手里的轴书,平静的问道。
唐辰儿点了点头,道:“嗯,刚刚四德回来传信说,事已经定下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叶玄听了,笑了笑后,又问道:“兰府那边,是谁收下的这批梨木?”
唐辰儿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叶玄的意思,但还是答道:“据说是曲管事,你问这个干嘛?”
叶玄点了点头,似有所思的道:“原来只是个管事啊……”
“什么只是个管事?”唐辰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爹今天晚上会在誉天酒楼设下商行庆功宴,邀请所有唐氏商行的大小掌柜和管事一起庆贺,你也要去的。”
“嗯。”叶玄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问唐辰儿道:“对了,赵又德垫付的钱商行什么时候会给他销账?”
“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或是后天吧!怎么了?”
“若是那批梨木有什么问题,被退了回来,那笔钱会怎么办?”
“被退了回来?”唐辰儿愕然一愣,朱唇轻启,难以置信的看着叶玄道。
“我是说如果。”叶玄笑着说道。
“兰府都已经收下了,怎么可能再被退回来!”唐辰儿神平静了一些,带着点无奈说道:“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赵又德可就亏得惨了,因为商行是不会给他销这笔账的,一切后果得他自己承担,以作为办事不利的惩罚。”
叶玄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几百近千两白银,可抵得上他几年的积蓄了吧!”
唐辰儿答道:“嗯,赵又德每年在商行的薪给是一百两白银,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收入可能翻上三倍都不止,不过就算这样,近千两白银也抵得过他三五年的积蓄了!”
叶玄闻言,不微微有些惊讶,如今黄金白银虽然在市面上流通很少,但在涉及到大额交易时,还是会以黄金白银为主。
而白银相对于五铢铜钱的兑换,不论是中原还是江左,都相差不多,一两白银在中原折合九百铜钱,在江左则能抵一千枚。
叶玄上次入城时,在“辰缘酒楼”吃的那顿饭,四个人一共也只花费了三十几枚铜钱,所以,一年有一百两白银的收入,实际上是非常庞大的一笔财富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点,唐氏商行的财力,的确远超叶玄的想象。
唐辰儿说完,看着叶玄又道:“行了,燕表兄你就别再异想天开了,兰府都已经收下了这批檀梨木,此事就算定下来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誉天酒楼吧!”
“嗯,走吧!”
叶玄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唐辰儿出了唐家大门。
不过这一次,叶玄并没有在坐唐辰儿的车架一起过去,而是让利无极驾着燕家的马车,带他去往了誉天酒楼。
一路过去,唐辰儿的马车在前,燕家的马车在后,不过前面那辆车架内,今天似乎格外的安静。
怡儿看着一路都有些出神的唐辰儿,小声嘀咕道:“燕郎君不在,娘子都不怎么和怡儿说话了……”
唐辰儿闻言,回过头来,皱着眉问道:“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怡儿连连摇头。
唐辰儿也没再追问,只是悠悠叹了口气后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那批梨木有问题,他发现了只是没说而已?难不成兰府真的会把那批梨木给退回来?不可能的吧……”
这样想着想着,马车已经停在了誉天酒楼前,唐辰儿下来后,等了等后面的叶玄,这才一起进了酒楼内。
誉天酒楼是唐家开在玄武街的一家十分高档奢华的酒楼,来往这里吃饭的,也多是权贵子弟和富商人家。
今天,酒楼的一二层照常对外营业,但三楼却被整个清场了,专门用作唐氏商行的庆功宴。
唐辰儿和叶玄刚进酒楼二层,便有几双眼睛望了过来,叶玄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顺着那几道目光看了回去。
却见两三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一边拍着手里的毛扇,装作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一边向这边走过来。
双方在去往三楼的楼梯口处相遇了。
“哟,这不是唐家的辰儿小娘子吗?今天怎么有空到这誉天酒楼来呀!”
说话的是一个矮个子年轻人,面相平平,还敷着一脸的粉黛,就像一个竖着的冬瓜一样,跟在他后的,看上去也像是两个富商子弟,应和道:
“哦!原来今天是唐氏商行在这里庆功呢!拿下了皇家安排的差事,的确应该好好庆贺一下,只可惜我等不能上去一睹唐氏的风采啊!”
唐辰儿皱了皱眉,冷言冷语的道:“钱东瓜,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把路让开,站在这碍着我的眼了!”
那为首的年轻人一听唐辰儿的话,脸色气得通红,用手里的鹅毛扇直直指着唐辰儿道:“你……你说谁东瓜呢?”
叶玄有些见不惯这年轻人颐指气使还要装清高的模样,伸出手去,缓慢而有技巧的夺过了对方手里的鹅毛扇,递给后的利无极道:“无极,这位钱郎君看上去有些,你给他扇扇!”
利无极也早已看着面前拦路的三人不爽了,接过毛扇后,了然一笑,挥动着手臂,大力的扇了起来。
利无极的力气本来就大,再加上十一月的冰冷温度,出来的寒风扯动着三人的衣服猎猎作响,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一个个的缩起了脖子,抖作一团。
“算你狠!”
那姓钱的年轻人瞪了瞪叶玄,牙齿打着颤的说了一句,带着后的两人快步离开了,连自己的鹅毛扇都没有要回去。
唐辰儿看着叶玄,忍住笑意道:“没想到对付这样的小人,你还这么有办法!”
叶玄瞥了一眼三人离开的方向,道:“那人是钱家商行的吧?寒冬腊月的,出来还装模作样的带着羽扇,自己活该!”
“嗯,是的!”唐辰儿笑了笑,道:“行了,咱们先上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唐辰儿说完,带着叶玄走上三楼去,而利无极和怡儿则留在了二楼,找了一处空桌坐下,等宴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