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莨镇的这个夜晚,本该一如往常般喧闹和平静。
可一场在西边蔓延的大火,却将这个镇邑的夜晚搅得如一团乱麻。
同时,隐藏在黑夜中的暗流也开始了不安的翻涌。
吴氏在崔莨镇西边的别院中,此刻人来人往,混乱不堪,大堂内也是异常喧闹,时不时传出如雷鸣般的咆哮
“甲字坊的火势控制住了没有!蔓延到什么地步了?”
“丙字坊的货物都抢出来没有?没有?还不快加派人手将货都救出来!你们这帮饭桶!”
“火源查清楚了没?到底是什么人放的火,到底是谁要害我沥阳吴氏!”
坐在厅堂上首位的一名中年男子圆瞪着双眼,捶胸顿足的冲进进出出的仆人下属们嘶声怒吼着,他便是如今吴氏的家主,吴宇的父亲,吴企。
这时,一个身着甲胄的胖胖身影冲进了别院,在撞倒了一个刚刚从厅堂里跑出来的下仆后,也顾不得停下呵斥什么,又匆匆忙忙的跌进大堂,脸上的神情恐惧至极,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还晓得回来!”坐在上首位的中年男子见罢,拧着眉头拍案而起,骂道:“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在外面吃酒!”
“爹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吴宇脸色依旧惨白,说话也有些战战兢兢。
“这还用你来放屁!整个崔莨镇,烧起来的就只有我们吴氏的冶炼坊!老子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的!”
吴企本来就正在气头上,此时听到这句废话,顿时怒不可遏,抽出腰间的鞶带就要去打吴宇。
吴宇连滚带爬的扑到吴企身前,抬头满是惶恐的道:“爹他知道!他知道咱们吴氏他放火就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还有,他是谁?”
吴企见一向胆大的儿子露出如此神情,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环视了一圈堂内还侯着的三四名下人后,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皮革鞶带。
“你们都下去!别让任何人靠近大堂!”吴企挥退了那四名下人后,扶起吴宇,神色凝重的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是谁?放火烧咱们吴氏的作坊又是为了什么?”
吴宇站起身来,回头扫了扫空空荡荡的大堂,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吴企,咽了一口口水后,道:“孩儿查过了,那个人姓燕,据说是唐辰儿的表兄,但肯定还有另一层身份!”
“姓燕?唐家?我们和唐家一向和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应该知道咱们私铸兵甲弓弩的事,今天晚上放火,很可能就是要对那些东西下手!”
“什么!”吴企猛然一愣,浑身凉了半截,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冥思良久后,有些颤巍巍的说道:“难怪,难怪咱们所有的铺子都失火了,他这是要调虎离山啊!”
吴企在大堂中来来回回的踱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和吴宇一样,在听到这件事情后,恐惧与慌乱顿时充斥着他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已经让他难以冷静思考了。
关乎全族人的生死,这件事实在太过于重大了,由不得他不慌乱焦灼。
“爹咱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向太尉府求助啊?”
“糊涂!”吴企一声呵斥,停下脚步道:“这样的事情你觉得太尉府会帮我们!”
“可当初不是他们叫咱们”
“你闭嘴!总之现在去找太尉府就是自寻死路!”
“那可怎么办?要不孩儿这就去杀了那燕恒,就是死我一个,也能保住吴氏啊!”
“不成不成!要冷静下来,你先随我去兵械库确认一番,那些东西只要还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他!”
“嗯,有道理!”吴宇点了点头,跟在吴企身后,两人各披一件黑袍,带着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家仆,从后门出了别院,消失在了夜幕中。
半个时辰后,崔莨镇西边一个十分隐秘的天然石窟内,一支火把燃了起来,留守在这里的六名吴氏家仆连忙抽出刀,警惕的围了过来。
“退下,是我!”吴企低声呵斥了一句。
“老爷?”
听到声音,六名吴氏家仆都是愣了一下,随即面面相觑的收起了手里的阔刀。
“这里今天晚上没有异动?”吴企脸色有些难看,但心安了不少,不过,还是有许多疑惑。
“没有啊!今天晚上一切如常!”几名家仆连连摇头,同样不解。
吴企沉默了片刻后,对身后的吴宇道:“走,进去看看!”
说罢,他和吴宇带了两名亲信进了这个十分狭窄的石窟,走过一条弯弯绕绕的山洞,来到了一座高大坚实的木门前。
吴企看了看完好无损的铁锁,松了口气,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铁锁,推开门和吴宇二人进了去。
一进入这堵门后,地势便豁然开朗了,周围变得异常开阔,但这里面陈列在人眼前的,却并不只是石头那么简单。
泛着寒光的铁甲兵刃,和摆放整齐的甲胄弓弩无不显示着这就是一间兵械库。
“没事就好!这里没事就好!”吴企小声嘀咕了两句,又谨慎的核查了一遍山洞内的所有机关后,带着吴宇出了山洞。
“爹,这里可能已经暴露了,咱们是不是把这些东西转移一下啊!”吴宇在后面,仍然一脸忧虑的说道。
吴企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道:“镇子里那么大的火势,这里却什么都没发生,说明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地方,若是我们现在转移这些兵甲,很可能就自己露出把柄,落入圈套之中了!而且,你说的那个燕恒,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也不得而知,所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留二十个人守在这里,一旦有什么异动,立即把石洞入口埋了,不要有任何痕迹!”吴企一边下山去,一边利索的对吴宇吩咐道:“你先随我回去,今夜就守在家里面,有备无患,明日一早,带兵去莨福客栈拿下那个燕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