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萧逸竹久不能言，卫檀奴呲牙笑笑，一口饮尽手中的酒，把空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着，道：“看来，对于我和朱丸的传闻，你听了不少呀。”

萧逸竹也笑笑：“那些年，关于朱丸的传闻，不只您老。”

“那真是个疯狂的年代啊。”卫檀奴喟叹，道：“不过能在这么多年后，重新听闻朱丸的消息，着实令人感慨万千。”

“卫老前辈……”

卫檀奴摆摆手，止住萧逸竹的话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放心，如今的我，对朱丸是什么念想都没了。”

能相信他吗？萧逸竹看着卫檀奴扭曲的脸庞，暗想。

卫檀奴似乎看透了萧逸竹的心思，“嗤”的一笑，道：“不敢相信？也难怪。不过，我还是想请你相信。你看我现在这副德行，都是拜朱丸所赐。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碰那个东西了。”

“怎么可能？”萧逸竹惊呼。朱丸能把人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说，朔望兄弟日后的下场，会和眼前这位丑仙人一样？

“怎么不可能？日后若是有时间，我会给你讲讲这段改变我一生命运的黑暗经历。作为交换，你也讲讲这个朔望的事情，如何？”卫檀奴笑嘻嘻咧着嘴，一指太白楼的门口，道：“如果我们现在跟上那两个货，说不定还有机会当面见识见识这个令萧大盟主魂牵梦萦的朔望呢！”

顾不得理会卫檀奴的讥讽，萧逸竹“霍”的站起身，果然看见那两个空桑弟子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太白楼的大门。

萧逸竹抬腿就要走，忽然停下看看卫檀奴。卫檀奴头也不抬，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酒，道：“我还没怎么吃菜，才不会跟你到处乱晃。”

萧逸竹一拧腰，迈大步追了出去。

只见那两个空桑弟子一路踉踉跄跄，显然是喝多了。两人在大街上走了一阵，便拐到街边小巷中。萧逸竹悄悄跟上，一看，原来二人是找个角落开闸放水。萧逸竹也不跟他们客气，屏息静气走到两人身后，两手一招，轻轻捏住二人脖颈后面的大穴，轻声呵斥道：“不想后半生瘫痪的话，就乖乖别动！”

两个醉鬼似乎腿都吓软了，裤子尿湿了也不敢哼一声，倒是刚喝的酒，悉数化作冷汗，一股脑全排了出来。

听见萧逸竹问江湖搜查令的事儿，两人都不用他再吓唬，忙不迭争先恐后的向萧逸竹倒了个一干二净。

萧逸竹听说是凤九霄发的搜查令，皱皱眉，又问道：“你们说，搜查令上还提到了什么刺青？”

“啊，那个，”红衣师兄的胆子似乎要大些，他结结巴巴道：“那是……那是搜查令里说……说的朔望的特……特征，说什么……什么胸口向上一条墨迹，像……像青龙，好像……好像是……是胎记，又……又好像是刺……刺青……乱七八糟的，我……我俩也没见过啊……”

“还说什么了？”萧逸竹又问。

“没了，真没了。搜查令上就提到这些。”紫衣师弟赶紧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点出了朱丸的特征，却又并不明说，凤九霄这是搞哪出？萧逸竹有些迷惑。他暂时把这疑问放在一边，又逼问两个倒霉蛋：“听说，你们要卖消息给凤老头，如此说来，你们知道朔望的行踪？”

“是……呃，不是……”紫衣师弟刚要回答，却又觉得不妥，遂把话咽了回去。

萧逸竹笑笑，道：“没关系，尽管说。不过，消息就不要卖给老凤了，卖给我如何？”

红衣师兄脑筋转的快些，忙道：“前辈想知道，我们告诉就是，怎么敢拿您的钱？”

“那就说说吧。”

“嗯，我俩是从南方我空桑派总部来的，到承州分舵来送东西。”红衣师兄努力让自己脑子清醒些，回忆道：“前几日在路过德川县的时候，我们见过朔望，他和一个脏兮兮的胖道人在一起。我们就知道这些。”

萧逸竹瞪着两人，道：“德川县是鲁阳府的地界儿，还在承州府的东北，你们总部在南边，怎么会路过德川呢？”

“这个，这个……”红衣师兄似乎有些难为情，扭捏道：“听说德川的烧鸡味道不错，我们才……才绕了些路……”

萧逸竹哭笑不得，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冷酷模样，道：“今天有劳二位了，看二位也累了，就不必急着找老凤头请赏去了，还是睡会儿吧！”话音未落，萧逸竹双手一用劲儿，两位空桑弟子随即身子软瘫下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萧逸竹站在当地，思忖片刻，咬咬牙，还是抬步走回了太白楼。

卫檀奴踏踏实实坐在八仙桌旁，津津有味地吃的满嘴流油。他抬头看见萧逸竹回来，马上招呼道：“快来吃点，这盘八宝鸭不错，你再不来，我都要吃光了。”

萧逸竹坐下，看着大吃二喝的卫檀奴，道：“你就不担心我再也不回来了？你也不好奇我问到了什么？”

卫檀奴依然忙着往嘴里塞菜吃，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便略有口齿不清：“唔，对于你这样一个信字当头的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只要答应了的事儿，再难，再不合常理，你都会做到的。这一点，我没看错吧？”

卫檀奴终于咽下一口肉，又喝口酒润润嗓子，接着道：“至于你去打听什么，我不关心。第一，那什么朔望，跟我有毛关系？第二，我说过，我再也不会关心朱丸了。所以，我干嘛要知道你问了什么消息？”

萧逸竹倒也无话可说，遂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箸子青菜，放在口中慢慢嚼着。

卫檀奴打个饱嗝，道：“不过我猜，咱们吃完饭，就得去追寻这位朔望的脚步了吧？”

萧逸竹摇摇头，道：“不，不需要。我还是要先拜访那位长辈，再回我住的杨庄村。前辈如若要跟着，便跟着，若嫌无聊，萧某也定奉路费。”

这下轮到卫檀奴吃惊了：“咦？你明明很关心那个人，为什么不去给他报个信儿，或者去帮帮他呢？”

萧逸竹低头喝汤，闷声道：“他有朋友的，何须我帮忙？”

朔望需要帮助。可自己能给他的帮助，却只能是远远离开……

萧逸竹将一声叹息，和着河鲜炖煮而成的鲜美汤水，咽到了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