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奥玛蒂卡亚部族已经做好了准备。

受伤的格蕾丝和她的那具阿凡达躯体被一同带到了灵魂树之下。

两具躯体皆是未着寸缕，应该是为了不让衣物影响到之后的救助。

没有多少医疗手段的纳美人，对于格蕾丝被子弹伤及内脏的情况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的，而艾娃也并非真正全知全能。

纳美人唯一能够想到的手段，就是尝试着将格蕾丝的灵魂从人类的躯体中移出，然后永久性的转移到阿凡达之躯内。

格蕾丝的灵魂必须走到艾娃面前，然后重新回来。

至于能不能成功，谁也说不好，因为这种尝试纯属首次。

无数细小的树根开始沿着格蕾丝两具躯体与地面接触的位置向上延伸，那完全不像是植物该有的反应，反而更像是一种无比纤细灵活的触手。

每一根细小的活动根须上都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而当大量的根须爬满两具躯体的时候，无数光丝就成为了血肉之躯与地面、与更大树根之间的纽带。

两者融为一体。

地面上也同样开始散发出荧光。

仪式开始。

纳美人早已整齐围坐成圆形，在萨满的带领下开始手拉着手祈祷着，他们的外露神经接口垂落于地，也同样与大量的细小根须连接在一起。

萨满引导着仪式的进行，于此同时，整片山谷在灵魂之树延伸出的无数大小树根的作用下亮起了莹绿色的光芒。

那光芒随着祈祷的节奏忽明忽暗，脉动不已，就像是无数连结在一起的神经细胞正在进行着信号的传递。

这或许代表着纳美人正在将自身的期盼通过祈祷，传达给至高无上的艾娃。

那充满奇幻色彩的神秘场景让莫歌也忍不住关注于此。

攀爬缠绕在格蕾丝两具躯体之上的光丝越发密集，几乎形成了两个光茧，在人类躯体的后脑勺位置以及阿凡达躯体的神经接口位置，光丝集结成束，亮度最为显眼。

那或许就是灵魂的通道。

仪式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灵魂开始转移了。

然而，只是短短几秒之后，原本应该不再活动的人类躯体却突然回光返照。

“我和祂在一起了，祂真的存在。”

这便是格蕾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根须间的荧光缓缓熄灭，从灵魂之树下方很快延伸至整片山谷，只有灵魂之树垂落的枝条仍旧散发着蓝紫色光芒。

仪式宣告失败。

这却是第一个进入艾娃怀抱的地球人类灵魂。

目睹这一切的莫歌内心也难以平静。

格蕾丝的安危与他无关，但是关于灵魂的话题却值得他深思。

灵魂是什么？自我意识是如何产生的？两者之间可以等同吗？

从理智上来说，莫歌认为不管是人类亦或者是其他高智慧生命体，自我意识都是在足够复杂的神经系统的支撑下产生的。

比如人类和纳美人，都有着由上千亿以上神经细胞构成的复杂大脑结构。

而拥有神奇能力的艾娃，或许是依托于潘多拉星球上万亿棵树木、以及每棵树木之间成千上万的树根连接所共同构成的超级系统。

如果失去了这样的物质基础，莫歌认为自我意识也不可能诞生。

这个观点似乎否定了灵魂的存在，然而却有两个难解之处。

首先就是艾娃拥有能够保存甚至转移灵魂的能力，还有就是莫歌自己的意识存在形式。

艾娃的例子其实还算能够解释，毕竟树根的连接或许可以视作一种硬件接口，通过类似数据传输的方式，或许可以将自我意识从人脑系统转移至艾娃系统之中。

但是他自己本身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穿越而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他的意识确实转移到了如今这副怪兽身躯之中。

或许，自我意识或者说是灵魂，也并非只有一种诞生和依托的形式。

这方面的探索或许无助于眼前，却是任何智慧生物都可能思考的终极精神追问。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

即便莫歌暂时来说还只局限于这具躯体，但是这些问题或许决定了久远的将来，他所能达到的上限。

因为仪式所产生的思想冲击也只是一时，还远没有达到那个层次的莫歌仍旧需要将目光集中于眼前。

杰克已经站在灵魂之树下发表着令纳美人激情澎湃的演讲，他号召族人们立刻出发，去召集其他部落，前来共同对抗地球人。

以托鲁克玛克托的名义。

这里面有多少成分是因为格蕾丝死亡所带来的仇恨？其目的是为了直接对人类展开战争？亦或者只是为了取得对峙谈判的机会？

莫歌无法明了杰克的想法，但这件事同样是符合他期望的。

激动人心的场面渐渐散去，近半成年猎人乘坐着重铠马和伊卡兰跟随着杰克四散而去，剩余的族人们则满怀期待的重新安顿下来，等待族人们引导着其他部族的战士前来汇合。

莫歌这才站立了起来，走向了仍旧在灵魂之树下主持着族内事务的萨满。

“克苏鲁？”

为了主持仪式而一身盛装的萨满疑惑的招呼。

莫歌则将前肢抓着的东西放置于她面前。

那是一块大石，以及十来根箭刃型酸液弹。

那是莫歌之前花费一点时间做出来的样品。

不需要对话的交流，莫歌直接捡起一枚酸液弹，将之狠狠插在山石之上。

呲！！！

经过特地做薄的箭头外壳瞬间破裂，黄绿色的酸液溅出，那块差不多有五十公分大小的石头在剧烈的化学反应中升腾起大量刺鼻的烟雾，在令人全身发麻的腐蚀声中，整块石头迅速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凹坑。

几十秒之后，反应终于停止，而山石上也多出了一个深度超过一半的不规则腐蚀坑。

这是什么东西！？

即便身为部落中与艾娃最为接近，知识最为丰富的萨满，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液体竟然可以将石头融化？

而且其威力更是可怕到了极点。

毕竟刚遭遇巨大变故，萨满第一时间也是往威力方面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