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斗笠的神秘人,那一身与夜色相合一体的打扮,仿佛是跟在场的所有人说:他见不得光!
但不管怎样,至少神秘人的突然出现,把即将死在乱剑之下的李卫真,给救了下来。
让太一门人们可以乐观猜测,神秘人至少和山下来的那帮敌人,不是一伙的。
当时,李卫真面对着十几把飞剑的围攻,一条小命岌岌可危。
但不清楚来龙去脉的人,可能还会以为李卫真是临危不惧,身怀绝世神通的顶尖剑修呢!
殊不知,早已神游万里的李卫真,只不过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罢了!
千钧一发之际,横空出世的华光撕裂夜空,当光芒稍纵即逝后,神秘人凌空乍现。
只见神秘人手臂轻抬,五指一拢,便有一道如同苍龙吸水般的龙卷,自高空倒挂而下。
那道龙卷起初恍若无形,若不是那强烈的灵力气流,卷得围斗在李卫真四周的人和剑,如身陷恐怖漩涡般,被卷上高空。
以至于剑光为其勾勒,血雾帮忙渲染,龙卷之形方才完全显露,可以肉眼视之。
单凭一道无光无华,朴实至极,却杀力极强的龙卷风,并不能看出神秘人所使的,是何等术法神通?甚至连所使用的功法属性,都难以识别。
其实,神秘人露的这一手,确实并非是术法,只是单纯的凭借他对天地灵气的掌控力,而强行操纵灵气化作罡风罢了!
但凡是触及到某一条大道边缘,或是掌控了五行之中,任何一道法则力量的元神期修士,都能做到这一点!
又见得神秘人把手抬得更高,手掌猛然下压,所有见形势不妙,试图逃窜的凶徒,便瞬间感受到了如同来自无尽深海的重压。
轻则被凌空一掌拍落在地,躯干扭曲、死相狰狞;重则直接被拍成一滩肉泥,混着血水落下,极度骇人惊悚!
神秘人头戴斗笠,看不清相貌五官,如斯恐怖手段,在场亦不敢有人以神识去试探他的真容。
在幸存的太一门人眼中,神秘人隐藏在斗笠下的那张脸,必定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
殊不知,那张躲在阴影中的面容,其实竟比那些有着切肤之痛的太一门人,更为憔悴,更为咬牙含恨。
深邃的眼眸满布泪水,只因眼下的残酷,与年少时的悲痛记忆相互交织,扯得肝肠寸断,气得浑身打颤!
历史的滚轮重蹈覆辙,当初无能为力之人,今夜亦如是。
荏苒的岁月转了一圈,到头来,不过是在背井人身上,刻下更沉痛的年轮罢了!
神秘人稍稍抬头望向漆黑的夜幕,他的胸膛有了一次明显的起伏,呢喃道“师父,我回来了!这一趟,弟子真的回来了!”
神秘人缓缓从空中降落,当他踩到脚下的血腥湿泞之后,不禁低首沉默,良久说不出话来。
神秘人从始至终未对太一门人展露出敌意,再加上那一手恐怖的修为手段。让幸存下来的太一门人也深刻明白,如果这位高人要对付他们,不过是多抬一次手的功夫罢了。
见神秘人默不作声,隋文烟身为剩余门人当中,辈分与修为稍高的师姐。唯有上前躬身作揖,答谢道“多谢前辈的出手相助,救我等于水深火热之中!晚辈隋文烟,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神秘人喟然长叹一声过后,以饱含沧桑的低沉声音道“吾与贵派掌门乃是故交,得知太一门今日遭逢大难,吾闻讯而来,奈何为时已晚……”
隋文烟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释然了。想来眼前这位神秘的前辈,与太一门该是老相识了。
太一门迁徙到月轮山之前的旺达昌盛,隋文烟虽未亲眼所见,但从前人的口耳相传中,也能知悉那时的太一门,是何等的高朋满座,同道众多。
但凡玄门弟子路过太华山,都必定登山拜访,求结善缘。
再者,在燕青衣之前的太一门掌门,大多都能达到元神期的修为境界。有一两位实力相当的故交,存在世上,并不出奇。
毕竟,修行之人的寿命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对于眼前的这位前辈,隋文烟已经下意识的把他往好几辈之前去挪了。
“如今太一门上下,就仅余尔等?”气派守旧的神秘人再次开口道。
一句稀疏平常的关心询问,此刻却如同是在伤口上撒盐。
使得隋文烟不禁眼眶湿润,哽咽之中透着伤心委屈,“除去我等以外,绝大数人,已经不幸罹难,掌门以及各长老因追击凶徒,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只有少数年轻弟子正在外逃,但愿苍天有灵,不绝太一!”
神秘人稍稍压低斗笠,沉声道“哪怕上苍闭目,吾亦会守护尔等。”
话中的意思,分量极重,若是说举手之劳已经堪比雪中送炭的话。那么神秘人的话,相当于许下一份承诺,揽起一份责任!
若不是地上实在是污秽难当,隋文烟恐怕当场就会跪下,对神秘人回以五体投地的大礼了!
而其余的人,多少也松了口气。但凡瞧见些许希望,谁也不想把死字挂在嘴边。
可以说,除了李卫真以外,所有的太一门人都露出了激动的情绪。
隋文烟更是不禁痛哭流涕且义愤填膺地道“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烦请前辈带领我等驱逐来犯之敌,寻回师门长辈之尸身!”
隋文烟把拳头握得死死的,她眼中所看到的希望,可不仅仅只是生存的希望,而是讨要公道的希望!
神秘人那被黑纱遮挡的视线稍稍倾侧,厉声道“驱逐?那怎么能行?必须杀无赦!”
隋文烟的目光彻底炙热了,“晚辈,定当遵从前辈指示!”
仅仅只是把敌人赶跑?当然不会是隋文烟的本意,其实她真正所想的意思,就是神秘人所说的意思。
之所以不敢直接了当的提出来,无非是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神秘人点了点头,递给隋文烟一块玉符,不等她开口,已是解释道“山麓下的妖人,吾定会严惩,尔等皆有伤在身,不宜再涉险境,宜尽早另寻生息之处为妙!尔等下山后若遇阻难,可捏碎玉符,吾定当全速而至!”
隋文烟擦了把泪,倔强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灭门之恨一日不报,便是一刻都不得安息,还往前辈成全!”
“这……”神秘人心里头实在是犯了难。
怎料,这个时候,李卫真竟好似渐渐回过神来的模样,他快步上前,一把夺过神秘人递出去的那块玉符,瞥了一眼隋文烟道“我不想当人杰,更无谓做鬼雄。”
说罢,李卫真便高举起那块玉符,对着另外几人冷声道“谁和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