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谧清幽的辟水洞外,一声清脆悦耳的风铃摇动之声,给洞内的主人家带去要起身待客的预示。
少时,一挺拔身影信步走入洞内,原本清幽的岩洞内,顿时烛火温馨。
洞内一侧,有一石床,床有蒲团,一人正闭目打坐。
而在那打坐之人的跟前,还悬浮着一口不时放出光亮的飞剑,盖过烛火的微光,给洞中带来琉璃奇景。
自知主人无暇接待,入洞之人既不退出,也不懊恼。优哉游哉地往另一侧走去,在那石凳坐下,往桌空置的小火炉内加几块木炭,点燃炉火后,又起身走到洞内深处的清潭边,舀起一瓢清冽的泉水,自顾自地煮起茶来。
大概是茶香正浓时,那床打坐之人,方才缓缓睁目,哈哈笑道:“让罗师兄久候,实在是恕我失礼了。”
到访后,悠然煮茶之人,正是罗毅成。
只见他洗净两只茶盏,风度翩翩地笑道:“不打紧,是我叨扰了师弟炼宝才是。”
“对了,东西我已经带来了,要现在试试?”
李卫真点头道:“那太好了,如果合适的话,当真是帮了大忙!”
罗毅成双掌一拍,瞬间一道华光飞到桌,亮出一只红木匣子,长三尺二寸,色泽深红油亮,六面皆绘有符咒,散发着甜甜的微香。因其所用的木料为百年黄檀木,只要用心打量,就不难瞧见面那充满神秘气息的“鬼眼”花纹。
木匣,还铆钉了两根鹿皮绑带,一根稍长,一根稍短;一根用以挎肩,一根用以绑腰固定;皆有巧妙的栓扣设计,方便绑解。
这是一具剑匣!
打开剑匣,李卫真将他那口已经认主的斩罡剑置入其中,闭合匣子后,又取出一些碎银,放在桌。
这时,李卫真的神情开始有些严肃了,静静看着桌面的细微动静,默不作声。
却见,那些被撒在桌面的碎银,竟是一点一点地往那剑匣处挪动。最终汇聚在一起,牢牢贴紧匣子的外壁。
罗毅成狐疑道:“可是不妥?”
李卫真豁然一笑,摇头道:“不,已经比我预料中的好太多了!不信你瞧!”
说罢,李卫真抓起那些碎银,扔出洞外,继而立即打开匣子。
“咻咻咻……”
只见得那些已经被掷出了洞口的银子,竟如飞蝗般,化为几道影子,在电光火石间就飞进了匣子里。
但在触及剑身的一刹那,便全都如入雷池般,被剑气绞碎为糜粉,让旁人不禁为之一凛!
罗毅成吸了一口凉气道:“师弟你这口剑,怕是有些凶啊?”
李卫真合剑匣,笑容无奈道:“它若不凶,我也不必出此下策啊!但此行,我又的确需要一把强兵旁身,还是凶悍一些,要来得好啊!”
罗毅成点头附和,但很快便又起疑虑,不解道:“得此锋芒助力,师弟何不尽早将其炼化为本命之剑?届时,不仅运转更加随心,还能将飞剑收入气府之中蕴养,既舍了这剑匣累赘,还能免去许多觊觎歹意,为兄实为不解!”
罗毅成这番肺腑之言,可真是说在了整件事情的点子了。
李卫真之所以要求罗毅成制这具剑匣,借助匣子的符咒,去尽可能的封闭斩罡剑自然游离的元极磁气。
原因有二。
一是这口剑蕴含的灵气过于庞大,一般的储物法器,根本无法容纳它的存在。
二是李卫真不想将这口剑炼成本命飞剑,宁愿冒险将它背在身,走到哪,背到哪。
李卫真直言道:“虽然这已是乘之剑,品阶在二三之间,但对我来说还不够,不应将就。除非有朝一日,我能为它寻得一机缘,有望跻身半神兵之列。”
“不然我与它生死相依的缘分,终究还是有限的。”
罗毅成神色复杂地道:“这样啊!”
话不用多说,想要表达的意思就已经够明显了。
这说得好听就是志存高远,说直白些,那不就是好高骛远吗?
因为只需往一数,近三任的太一掌教所拥有的本命飞剑,都只是一品飞剑。
这就包括了昔日芮鸿畅所御的那把“霜河”,在太一门内易主数次,却从不减威名,是在天南境中赫赫有名的一把飞剑。不可否认,即便是在那场灭门惨案中,这把剑一度都有过力挽狂澜的表现。
不过在十多年前,也就是孟长夜还在世时,太一门里倒确实是有过两把半神兵。
一把是孟长夜的本命飞剑“夜神锋”,另一把则是历经百年无主的“炽烻无烬”。
后来“夜神锋”随孟长夜一化为世间浮尘,而“炽烻无烬”则下落不明,太一门再无名动天下的剑仙,已是后话。
现在李卫真一开口,就说起码得是半神兵级别的飞剑,才有资格被他视为本命飞剑,不然就是委屈将就,自毁前程。
这话自己人听了也就笑笑而不言语,外人听去了,定是少不了一番大肆奚落的。
李卫真自己也是清楚个中道理的,便也不去夸下海口,强调将来自己一定是“怎么怎么的了不起,大伙走着瞧”什么的。
一切终究还是得交由时日去证明,自己只需时刻牢记目标便是了。
罗毅成起身拍了拍手,侧首挑眉道:“趁此机会,要不咱俩出去练练?就当陪你试剑了!”
李卫真兴奋不已道:“这可求之不得啊!话说回来,咱俩入门至今,可都未曾正式切磋过啊!”
罗毅成摇头笑道:“哎,别提了!一想起这事我就觉得可惜,当年在同届之中,论实力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师兄辈。那时没欺负你够本,从今往后,怕是都没有机会喽!”
谈笑间,二人御剑来到洞外,在青戟峰之巅隔空对峙。
罗毅成是刀剑齐驱,脚踏飞剑“濯雪”,手持家传宝刀“冰泓”,一身气势如万年冰川,冷沉稳。
李卫真足御“朔风”,手中斩罡剑已暗通风雷,一旦玄功迫运,便是威能大作。
“罗师兄,你有甚招数尽管使来,不必留情!”
“吾正有此意!”
说罢,罗毅成却并非是斩出冷冽刀罡,而是在假意出手后,转身甩出三道符箓,便遁剑光急降高度,表露游击之意。
而那三道符箓则迎风化为十八杆冰矛,列阵冲杀!
眼看那排列成阵势杀至面门的冰矛,李卫真眉头都不皱一下,仅是挥剑顺逆交错斩出二道气候,便轻而易举地破了罗毅成的法。
然而,李卫真却料想不到,方才那看似寻常的虚招,原来还隐藏着后手。那些冰矛是被打碎了不假,可在碎成了冰沙后,却在他周遭的区域内挥之不散。
聚成了一股让人后知后觉的寒气,就连那发梢都不禁结出了霜,整个人猛地打了一冷颤。本应趁势追击的举动,便不由地缓了下来。
结果,便让遁空速度本应比李卫真逊色不少的罗毅成,给顺利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再次发力追击时,李卫真心中自嘲:“不能再大意了啊!”
追寻着罗毅成的剑气轨迹,李卫真最终将目标圈定在一处河谷之地。
之所以目的如此含糊,是因视线之中,李卫真暂时未能寻获到罗毅成的身影,只能凭借神识,侦查到了对方的大概位置。
此处为“飞鱼河谷”,每当日落黄昏之时,便有成群的醉眼鱼跃出水面,捕食水蚊、夜蜉……等飞虫,场面颇为壮观有趣,可算是大雁岭地界中的一大自然奇景。
同时,这亦是一处宽谷,李卫真时常也会来此修习采水诀,所以甚至这里的水位颇深,水流极大。
罗毅成乃是水法修士,今日又成功晋升凝神境,已修成假丹,与李卫真可算是境界持平。
故此,李卫真猜测罗毅成可能已经潜入了水中,但他却不太愿意在水中斗法,自身落入下乘,而助长他人之威。
正当李卫真权衡着,是否要运七八分力,使一强大剑招,断水分流,逼迫罗毅成自动现身时。
在李卫真的头顶之,突然斩落下一道三丈长的蓝色刀罡,寒光逼人。
李卫真不经多想,举剑招架的同时,身形也在顺势下退,以卸去力道。
这一退,离水面也就只剩五丈高了。
眼角余光之下,李卫真很快便察觉到了比那斩首寒光更为不妙的异动,正要脱手斩罡剑,以为自身争取脱战时机,但已然晚了半步。
那罗毅成确实是早早就埋伏在了水下,那一斩刀罡只是他事先留在谷坡一侧的先手,又是诱敌之计。
其后着,乃是借此地水势所发动的三十六道水柱,在李卫真降落半空的一瞬间,轰然喷涌而起,高大十丈,并最终汇聚成一座水牢,将人困在其中。
试图施展身法脱身的李卫真,在碰及水牢边缘之时,只撞出一道涟漪,撞得咬牙皱眉,仅此而已。
罗毅成脚踩水柱而起,又唤回了冰泓刀,神情格外愉悦地道:“你中计了!”
而李卫真则似乎尴尬模样,摇头叹息道:“自打我答应与你比试时开始?”
话中,有话!
罗毅成笑而不语,只是掩嘴点头。
明白了个中玄机后,李卫真倒也不急不恼,淡然道:“嗯,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收获!”
“但我也想回敬师兄你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世间的所有阳谋诡计,它都得有一个最终前提,那就是:势比人强!”
说罢,李卫真剑诀一掐,斩罡剑猛然剑影一闪,震荡出一圈暗金色的剑气,随后便随着剑影,压落到水面。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因术法逆流而天的水柱,瞬间便崩溃瓦解,化为暴雨下落。
就连罗毅成的那把冰泓刀,都一并失去了控制,随斩罡剑一同悬浮在水面之。
那情形就像……就像被劫持了一般!
此时,便轮到李卫真心情愉悦了,笑说着:“要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徒劳无功!”
风吹乱了罗毅成的思绪,此刻,但凡他能冷静些许,那便是跳河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