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教谕和李县丞原本是吹胡子瞪眼睛,准备要好好教训教训写这乱七八糟东西的学子。
一个圣人门下弟子,竟然作出这等幼稚的作品,并且写的如此乱七八糟,这不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么?
可是,当周通小心翼翼站出来之后,刘教谕和李县丞顿时泄气了,一肚子的脾气瞬间就没了。
原来是一个小童!
一个小孩子,你能跟他计较什么?
怪不得连字迹都是歪歪扭扭的,写的东西也是狗pi不通!
可是,一个小童,你能和他计较?能起到什么作用?
想到这些,刘教谕和李县丞两人顿时没了脾气。
“周通,回去,你回去吧,没事,没事……哈哈!”李县丞盯着周通,他强忍着笑意,朝着周通用力挥手。
“呃,周通啊,你这毛笔字还得加强练习,词句写的还、还是不错的,哈哈……”刘教谕也朝周通说道。
刘教谕不愧是教书育人的学官,虽然不打算和周通这个小童计较,可他还是不忘鼓励周通几句。
而此刻,周通的‘大作’内容,早就传到四周围的看客耳中了,顿时,四周围一阵低声的叽里呱啦议论声响起。
“看看吧,这就是乡下学子的大作,哈哈……”有看客笑了起来。
“还是个蒙学的童子,也没啥好笑……不过,确实那啥……哈哈……”有人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刚,钱正平的作品就不错,县学的学子,就不是那些乡下私塾学子可比的,呵呵……”
“有道理……”
一众看客们全都开始偏向了县学的几名学子,纷纷低声数落乡下私塾玉竹轩的学子,各种贬低的声音不断。
“呃,这是……这是……哈哈!”刘教谕又翻开了一张稿纸看了一眼,他脸色又是一变,严肃的脸上再次肌肉扭曲的笑了起来。
“我看看……”李县丞接过刘教谕手中的稿纸看了起来。
“这、这和‘大红冠子花外衣’如出一辙啊,哈哈!”李县丞笑的差点从凳子上面摔下来。
“……这写的啥?哈哈!美女姐姐如白兔,小了白了兔……这简直是……哈哈!”
“……容老夫喘口气……哈……”李县丞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栓子是谁?你滚出来!”刘教谕吹胡子瞪眼睛,他大声喝道。
于是,胆战心惊的栓子走了出来,他低着脑袋,站到刘教谕和李县丞面前,根本就不敢抬头。
“你是玉竹轩的学童?”刘教谕强忍着笑意,他朝着栓子问道。
栓子不敢回话,只是点点头。
“……老夫若是你的夫子,今日定要罚你二十戒尺,哈哈哈……”刘教谕原本是非常生气,可是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下去吧,哈哈……”李县丞朝着栓子挥了辉手。
栓子勾着脑袋,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跑回去了。
“这玉竹轩的学子还真是、真是……唉,我若是德欣,估计得被他们气死,哈哈!”刘教谕使劲摇摇头,他朝李县丞说道。
“这还没完呢,你瞧瞧……都画上了……”
“……哈哈!”李县丞又拿出一张稿纸,他此刻实在是憋不住脸上的笑意了,顿时哈哈大笑。
“……竟然,唉!这画的是什么?”刘教谕一脸懵。
“吴德才,真的是配得上你这名字啊,哈哈……”刘教谕差点没笑岔气,眼泪都差点笑的掉下来了。
“……老夫若是德欣,估计得被这些家伙生生气死啊!”李县丞用力摇头。
就见那张稿纸上面,竟然是用毛笔画了一副美女图。
只是那画功实在太差劲了!画的丑陋不堪!正是吴德才的大作。
其实,吴德才也是没有办法啊,他哪里会作诗和作词?许多‘四书五经’的文章,他如今还没背熟呢。
没办法啊,只好拿出他自己的‘特长’了,反正人家若兰姑娘也说了,作品不限题材,诗词也好,赋曲也罢,都行。
于是,万般无奈的吴德才,最后只能别出心裁,画了一幅美女图来称赞那位若兰姑娘。
然而,吴德才的画功实在不敢恭维,画出来也就成了让人看着好笑的‘大作’了。
“看看吧,早就说了,这些乡下的私塾,根本出不来什么像样子的才子,我看那玉竹轩真的是……唉!”一名看客低声朝着身边的人说道。
“嗯,看样子我得考虑考虑了,我先前说的那些话了,看来……乡下私塾确实不怎么样,若是我儿子去了乡下,指不定也和这厮差不多了,唉!”那人摇头叹道。
说这些话的人,正是先前说要将儿子送去玉竹轩念书的那个人。
现在,他貌似有些后悔了!
好几名宜春院的姑娘,也在低声议论。
“这人真是无才,画的什么呀,咱们若兰姐姐这么漂亮,这厮画的这么丑,可恶!”
“他简直亵渎了咱们的若兰姐姐,可恶!”
“我都有要去教训他的冲动了,可恶,什么玉竹轩,竟然教出这样的草包!”
“是啊是啊,乡下私塾就出不来什么好人物……”
宜春院的姑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将玉竹轩贬低的一文不值了!
若兰姑娘更是气的脸色发白,却是作声不得!
“这首还不错!”忽然间,刘教谕大声叫好。
“……陌上人如玉,兰花世无双,初见秋乍寒,再会暖冬阳……”
“……不错不错,这是谁的?刘文滨……嗯,不错,呵呵!总算见到一篇能入眼的了……”刘教谕兴奋的将手中的稿纸递到了李县丞面前。
李县丞接过稿纸也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李县丞嘴里便不断称赞刘文滨的这首作品,就连刘文滨写的字迹,李县丞也一并夸赞了起来。
“不错,字也是好字!不错不错!刘文滨,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啊,哈哈!”李县丞朝着刘文滨望过去,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刘文滨在会同县城也是有些名气的,李县丞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会儿见到他的这首作品,李县丞便忍不住开口称赞起来。
听到李县丞和刘教谕的称赞,刘文滨脸上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得意,他这首作品就叫‘初见若兰’,乃是一首五言句,刚刚写作的时候,他也是用了心思的。
现在听到刘教谕和李县丞称赞自己,刘文滨又怎么不会感到有些小得意!
而此时,围着的一众看客也热闹了起来。
“果然,县学的才俊就是不一般,可不是那些乡下学子能比的啊,瞧瞧,人家刘文滨的作品就是优秀,看看,县丞和教谕大人看了他的作品,那叫一个开心……”
“说的是啊,乡下的私塾,就算教学的夫子厉害又如何,这些乡下的小子,就是底子薄,再怎么教,山窝里也出不来金凤凰啊!”
“各位说的有道理,幸好各位提醒了我,若是我将孩子送到乡下去,估计比在县城还要差!看看他们,不是瞎胡乱作,就是乱写乱画……唉!幸好今天看清了这些乡下人……”
围观的一众看客,一个个低声的议论,都是各种贬低乡下的私塾和乡下的在学子,总而言之,就是各种贬低乡下的一切!
就在一众看客低声议论的时候,刘教谕拿起了桌上的最后一张稿纸,他有气无力的念了起来。
刘教谕看了这么多的‘大作’,却没有一篇能让他兴奋起来的作品,此刻他早已经麻木了,也就是为了完成‘使命’,才提起力气看完这最后一篇。
“人生若只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咦?”
“这……”
刘教谕念到这里,顿时心头一阵哆嗦,精神猛地一提,宛如被人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瞬间提了起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却道……故人心易变……”刘教谕仿佛魔怔了一般,他嘴里念念叨叨,手中抓着的那张稿纸也在不停的颤抖。
“人生若只初相见!”
“……却道故人心易变!”
李县丞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嘴里重复着刘教谕刚刚念叨的词句,两眼当中一片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