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王小明叫我们去喝酒。”
“喝酒?什么鬼?我不会喝酒啊?”
“哎呀!不是啦!喝酒是我们这儿的土话,你不记得了吗?”陈夏至嘟着个小脸,气鼓鼓的。
“哦,我想起来了,是参加喜宴的意思。”陈冬生挠了挠头,“他结婚啦?还是……生孩子啦?”
“滚!”陈夏至踹了他一脚,“是金榜题名宴啦!”
就这样,陈冬生和陈夏至来到社区“满庭春”,这也是陈冬生第一次到王小明家做客。
早闻王小明一家都是怪物级别的人物,所以陈冬生一直不敢擅自问候。
“不是,这也,太简陋了吧。”
陈夏至刚进社区,周围的单元楼栋之间出现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恭祝王小明同学金榜题名。
横幅下面是一个人工搭建的封闭式大敞篷,走进去一看,只有寥寥十余张桌子,两台超大叶片的电风扇,前后各一。
“你们来了!里面请!里面请!”王小明亲自上前迎接,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副眼镜。
“你这太low了吧,好歹也是升学呀。”陈夏至吐槽道。
“你不懂,我家崇尚文明节俭,不跟风的。”话虽如此,陈冬生早就听闻他哥哥王大明那次高考后举办的宴席,那叫一个气派,五花马,千金裘。更夸张的是,那次宴席还分两地举办,恒水市一处,帝都一处,一边一个五星级酒店,不比张宇家的差。
这可能就是全国考区状元的待遇吧。
王小明将陈冬生和陈夏至带到中间一张铺满红布的圆桌,坐在王小明身边。很快,其他宾客陆续到场,十张桌子坐得满满的,不缺不漏,像算好的一样。
“小明啊,这是你同学?”
一名圆滚滚的妇人出现,脖子上戴着绿油油的翡翠项链,左右手各穿一金环,大拇指和无名指上分别是红玉与纯银戒指,其衣着华贵,脸上抹满了胭脂粉。贵妇身边跟着一名西服男子,身材消瘦,面颊油黄,有点贼眉鼠眼的味道。
此二人与王小明同坐于这张桌子前,完全忽视了宴席的礼仪。一般来说,金榜题名宴的主人应该和同学坐在一张桌子上,长辈不参与其中。
“对对对,我朋友。”
王小明刚回答完,又有两个小孩加入这张桌子当中,一个胖一个矮,只是矮的那个面目清秀,仿佛若有光。
“伯父伯母好。”陈冬生主动问好。
“不,这是我叔叔和婶婶。”王小明连忙纠正道,“我爸妈没来,他们是两个大忙人。你有所不知,我和我哥从小就寄养在叔婶家里,这些年多亏了他们的照顾。”
王小明当着陈冬生说这些客套话,很显然是给对面那两位看的。
陈冬生只听说过他爸是考古学家,他妈是公务员,没想到,自己亲儿子升学也不来,太狠了吧。
“可不是吗?这些年要不是我和你叔把你们俩照顾好,能不能顺利升学都是一回事儿!不像某些家庭,条件不好也就算了,还把那么聪明的儿子养成了个废人,想起来都可笑。”
“你说谁是废人!”陈夏至大怒,她站起来大声叱问道。
“不是,小明,你这位同学怎么回事?这么激动干嘛?”贵妇疑惑不解。
“额……婶,她,她叫陈夏至。”王小明解释道。
“陈夏至?你哥难道就是那个陈冬生?”贵妇惊讶地捂嘴,要知道,陈冬生的传说一直是他们那一届人的笑柄,天才变成废物,这不是做父母的失败还能是什么?
“咳咳,我就是陈冬生。”陈冬生干咳了两声,王小明的叔叔和婶婶脸瞬间一黑。
“来,喝茶。”瘦男人赶紧转移话题,他给陈冬生和陈夏至倒水。
“啪”——
贵妇二话不说打断了他,嚷嚷道:“喝什么茶!你上前献什么殷勤!”
“这不,来者是客嘛,你就多担待点。”王小明的叔叔还是个老实人,但在婶婶眼里是个窝囊废,这些年要不是她撑着,他那个兄弟,也就是王小明的父亲,没准连抚养金都不发。要知道,这王小明王大明两兄弟可是他们的摇钱树,只要是他俩的事,婶婶一张口,对方就立马拨来资金,这一年下来,百来万是有的。
婶婶没好气,但是顾及王小明的颜面,她算是忍下来了。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紧接着,一盘一盘的菜品呈了上来,从标准的三鲜、卤拼到红烧牛肉、猪蹄,再到本蒸甲鱼、清蒸老虎斑、黄金大闸蟹、酱醋基围虾……在吃这点上,叔婶布置的还算周道,毕竟,他们儿子也在场,也要吃。咯!就是那个玩手机的胖小孩。
“王子!叫你吃饭别玩手机!你还玩!”婶婶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抢过胖小孩的iPhone,塞到裤裆里。
胖小孩立即哭闹起来,嚷嚷着:“我要玩!我要玩!差一点基地就爆了!”
好吧,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打点农药呢?
“王大明!你也别玩了!你一玩,王子也跟着玩,别把我儿子带坏了!”
婶婶这话一出,陈冬生和陈夏至露出惊愕的目光。
什么鬼?王大明也来了?人呢?人在哪儿?
“关我屁事,是你儿子自制力不好,你这种说法就好像那些骂人家游戏公司的无脑家长,我游戏开发是我的权利,你要不要玩是你自己的事,我又没强制你玩,只是你儿子爱跟风,随波逐流罢了。”
声音是从矮小孩那里传出,只是他背着众人,陈冬生看不到他的正脸。
“不要以为你考了个状元就了不起,你等着,将来王子一定超越你!”
“哦?是吗?”矮小孩不屑地笑了两声,“超不超越关我屁事,我凭什么要等着?等他毛长齐吗?”
“你!”婶婶气得脖子都歪了,她就是说不过王大明。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今天是小明大喜的日子,又不是在家,当着客人面儿呢!”叔叔介入其中调和。
“这怎么不是在家了?这场地全是我一手操办,师傅也是我请的,客人也是我拉的,和王小明有半毛钱关系!要不是给他们那家子人面子!我这酒席压根就不会办!”婶婶说话毫不避讳,“他父母自己都放弃他了!我还要咋样嘛!”
话到这儿,氛围一片死寂。特别是王小明,脸色死沉,丢失了高光。
“我朋友很少,能够让我撒娇的人不多了。”
陈冬生想起他的那句话,一开始以为只是玩笑话,没想到这话如此沉重。王小明不是没有什么朋友,他连真正的亲情都缺失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冬生和夏至才是他的亲人。
“砰”!!!
拍桌声响彻全场,所有宾客一惊。
他们看到一双愤怒的血眼,夹杂着敌意,以及一股不可名状的杀气。
陈冬生见过这种扭曲的模样,那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狼瞳,散发幽冥之光,逐渐吞噬自我。
“哥!不要!冷静!快冷静下来!”王小明立马拉住王大明,可是为时已晚,对方已经举起酒杯,对着婶婶砸过去。
“咔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冬生迅速出手,手指猛力一弹,正好点在王大明的手腕上。
受到突如其来的指力,神经反射,王大明的手拐弯脱出,酒杯随之飞向立柱,碎落一地。
所有人都惊慌失色,特别是婶婶,她的额头溢满了冷汗。刚才那一幕令她丢了魂,整个人都快尿了出来,那玻璃酒杯离她不到一分米,眼看着就要砸碎她的脑袋。这,这小子,真的想杀了她!
“经国,经国!你还愣着干嘛!你侄子要杀了我啊!”
可是没有人回复她,包括王经国,因为作为王家人,他知道其中的缘由。
“呜呜呜呜——”这一下把胖小孩吓坏了,他嚎啕大哭,一激动,鼻血喷涌而出。
不一会儿,桌子上到处都是血。
“快!快!”婶婶赶紧抽出纸巾,给王子的鼻孔塞住,让他把脑袋仰起来,“水!水!”
“好!”王小明冲了出去,接过来一碗凉水,敷在王子的脖颈和额头上。
可是血还是没止住,王小明很快判断出:“是血管破了!”
鼻腔的毛细血管是很脆弱的,很多鼻出血是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特别是这种长期抠鼻孔的小孩子,上次破裂的伤口还没修复好,又抠破,长此以往,很难修复完全,有的甚至需要手术烧合。
“太热了,血止不住。”陈冬生也上前帮忙,他取出乾坤十二针,仔细回想出血的急症处理方法。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词汇:鼻洪。中医将鼻出血称之为衄血,鼻洪是指大量出血,已至于虚脱。
“让他平卧!”
婶婶让儿子在地上躺好,陈冬生施针。
取穴合谷、上星、迎香和孔最,鉴于小孩一般多有肺热,外加少商穴。
“不要激动!相信我!看着我的眼睛!”陈冬生安慰胖小孩,让他嘴里含一小口凉水,“用另一个鼻孔呼吸,对,慢慢地,乖,很棒。”
不到五分钟,血彻底止住。
“再等一会儿,留针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