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刚选择了第一视角,立即就切换到了那个书生的视角。
“这便是第一视角么?好神奇啊。”
这种感觉和玩第一视角的VR游戏类似,只不过,目前只开放了部分权限,这第一视角仅限于感官上的体验,并不能左右人物的一切行为,也就是说,相当于体验者。
但即便是体验者,也比时下的VR游戏有趣。
这种第一视角的感觉……怎么说呢?嗯,就像是“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被托管了,按剧情在走,挺怪异的。
“吱呀……”
门开了道缝隙,一道目光从门缝里透出,待看清来人,门又打开了些,能容一个身位侧身进出。
“快进来,孙公子。”
这是个丫鬟,模样也算是清秀,小家碧玉。
从她身上所穿的服饰来看,可大致判断出剧情应该发生在明朝时期。
书生孙振元走了进去,丫鬟小玉谨慎地扫视了眼外面,这才关上了门。
“我家小姐在赏梅亭等你,你随我来。”丫鬟小玉小声道。
“麻烦小玉姑娘了。”
书生孙振元跟着丫鬟小玉离开后门,边走边打量四周。
而萧白根据感官体验,确定剧情发生的时间大概在冬季,视野中,孙振元瞥了眼夜空,从月亮当前所处的方位,以及圆缺程度,他可以确定,月份大概是阴历十一月,上弦月初八子时左右。
若换算成阳历,应该是在十二月份。
这里是梅园,是江南一带颇有名气的戏园子,达官显贵,土豪士绅常来捧场。
梅园前面唱戏,接待客人,后院住人,风景也是极好,有一片梅林,梅园正是因此而得名。
赏梅亭。
他们进入梅林,没多久,就见一娇柔的女子站在赏梅亭外,翘首以盼。
待见到孙振元时,她眼含柔情,笑靥如花。
她应该便是锦兰了吧,萧白如此想着。
“锦兰……”
“振元……”
来到近前,二人深情对视,丫鬟小玉很有眼力劲的离开,去望风。
见小玉走远,二人深情拥抱,然后执手走进赏梅亭,互道相思之苦,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的情话,萧白感觉自己正在看玛丽苏言情剧,实在太过甜腻,有些不适,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嗯,或许妹子们会喜欢这样的玛丽苏言情剧。
虽说腻了些,但从他们言语间,萧白倒是对他们的身份和关系有了充分的认识。
眼前的女人便是梅园台柱子锦兰。
她本是官宦人家,后因党争失败遭到了牵连,其父由吏部尚书被贬到偏远苦寒之地任知县。
路途遥远,不料在途中遭遇匪徒,除了锦兰在忠仆的拼死相护下没死,其余人都死了。
年仅七岁的锦兰沦落成了乞丐,在将要饿死街头的时候,被路过的梅园主人洪文礼夫妇救下,收为养女,视如己出。
十八年华,如今她已是梅园台柱子。
而孙振元其祖上也曾阔过,是本地有名的士绅,后家道中落,商铺、良田都已变卖,落入本地另一张姓士绅手中,曾经的人脉关系也都已断绝,仅留一座府邸维持门面,没谁会在意一个破落户。
孙振元一心想要光耀门楣,自小寒窗苦读,十七岁便中了秀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是本地有名的大才子。
然而,此后却屡试不中,始终未能更进一步,虽年岁尚轻,但心中难免有些阴郁。
半年前,朝中一内阁大学士焦老告老还乡来梅园看戏,孙振元便与诸多同窗一起来到梅园拜谒,希望能入焦老的眼,得到提携。
也就是在那一天,锦兰与孙振元相识,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只是孙振元的家人觉得有辱门风,绝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为他安排了个书香门第,门当户对的良家女。
古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教森严,身为儒家门生,孙振元哪怕心中千万个不愿,也不敢轻易忤逆,但他实在不甘心,第一次顶撞并反驳了他们,费尽唇舌,终于令他们松口,答应只要考中举人,就不再干涉他的事情。
“锦兰,只要我考中举人,我就回来娶你。”孙振元深情道。
“嗯,孙郎,我等你。”
二人深情对望,情不自禁,靠得越来越近。
“切换第三视角。”
萧白脱离第一视角,出现在旁边,看着那互相亲吻的两人。
“呼,好险,差点就亲上了。”他可没和陌生人亲吻的意思,虽然对方很美,且不是自己的身体,但一想到对方早已化作了厉鬼,差点没吓尿。
他可是很单纯的,也不知会是哪个漂亮小姐姐将他骗到手,嘤嘤嘤,好羞涩呀。
那二人蜻蜓点水,依依惜别。
“此去经年,当是人鬼殊途……”
画面一转,已是白天。
萧白出现在梅园前院的戏楼中,宾客满楼,戏台上,锦兰在唱着婉转的戏曲。
听那曲调以及唱词,应是汤显祖写的牡丹亭,这是锦兰的拿手好戏,也是她最喜欢的故事。
“只是,已经过了一年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娶我?”
锦兰心中忧伤,这伤情模样恰恰贴合了戏曲人物杜丽娘,演得入木三分,仿佛真的杜丽娘,惹人怜爱。
宾客吆喝打赏不断。
一曲终了,锦兰回后台卸妆。
本地大士绅张祖安来到眼前,告诉她,孙振元早已考上了举人,不过为了自己的士途,攀高枝,现在已经是青河县县令。
“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对此,锦兰自是不信的。
这一年多来,这张祖安一直来献殷勤,想要迎娶她做第五房小妾。
“锦兰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家伙而独自伤情。前些日子,我特地去了趟青河县,拜访了孙知县,以十万两白银求得了这封信,还有你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说着,张祖安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还有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放在桌上。
锦兰一看到那信封上的字迹,还有荷包,吃了一惊,拿起那封信看起来,看着看着便潸然泪下,眼神空洞。
“锦兰,不管如何,我都会一直等你的,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张祖安深情的说完,转身便走。
“我答应。”
刚走到门口,锦兰的声音传来。
“锦兰,你说什么?”张祖安猛然回头,激动地看着她。
“我说,我答应了。”锦兰抬头看着他。
“锦兰,你可想清楚了?我张祖安从不逼迫于人。”
“我想清楚了,今晚你就迎娶我过门吧。”锦兰微笑道。
“好,实在是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张祖安呵呵笑着走了出去。
在他的眼中,锦兰就是她的猎物。
逼迫什么的是下乘,缺少趣味,这一年,他一点点地攻破她的心防,直到今天火候到了,拿出那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最终彻底的击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进而达到他的目的,如今鱼儿终于上钩了。
“你说过要回来娶我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锦兰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她将信撕得粉碎,用剪刀将荷包剪成两半。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夜。
张府,张灯结彩。
张祖安作为本地大士绅,自然有许多人借此机会来送礼巴结。
特别是张祖安金钱开道,通过关系成了举人,巴结他的人就更多了。
这场婚礼,几乎是按照迎娶正妻的规格来办的,大妇的心中自是极其恼怒的,但表现的却极为大度,面目和善。
拜完堂,应酬完宾客,他便进入了洞房。
张祖安关上门,走路摇摇晃晃的,他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走到床沿,嘿嘿笑道:“锦兰,最终你还是成了我的小妾,我说过,你是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掀开红盖头,看着娇媚的锦兰,顿时,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脸色潮红,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但锦兰却没有一点反应,如同一块木头,这令他极为恼火,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怒道:“贱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还在想着孙振元?我张祖安究竟哪点比他差了?”
张祖安娶她,不过是想满足他的占有欲。
如今猎物入口,没过半年便失去了乐趣,又接连娶了两房小妾。
在张府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被大妇及其他小妾各种欺辱。
但每次她被欺负,都会有一个人来默默地照顾她,那是个瞎了只眼,又聋又哑又瘸,满脸疤痕的男人。
最终,锦兰被折磨疯了,在张祖安迎娶第八房小妾的当天晚上投井自尽。
也就在当晚,锦兰化作厉鬼,爬出了水井……
在锦兰探出脑袋的瞬间,画面支离破碎。
萧白眨了眨眼,他依旧是站在戏台上。
在其他人看来,萧白在敲完锣后,也就呆愣了一秒左右。
“你说过的……”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是戏曲的唱腔,轻柔悦耳,但听在耳中却极为悚然。
“水井,我们快去水井那边。”
萧白说着,跳下了戏台。
其他人虽然疑惑,但也跟着逃离了这,往后院跑去。
“嘿嘿嘿,你说过的……”
那声音如同在耳畔呢喃,恐怖非常。
他们来到一个小院,角落里有一口古井,在古井的旁边则有一棵枯萎的梅树。
“我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萧白刚走到离古井还有一丈距离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
众人止步,几乎每一个人都满脸惊恐,盯着那从井中爬出来的红衣女鬼。
萧白朝锦兰喊道:“锦兰,你可曾记得那个又聋又哑又瘸的丑陋男人,他便是孙振元,他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
“孙振元,你说过会回来娶我的,说过的……”
锦兰凌空飞了起来,怨毒地盯着他们,兀自呢喃着。
一旁的司命看着锦兰,说道:“没用的,锦兰早已化作了只懂杀戮的纯粹怨灵,只剩下这一缕执念,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唤醒她。”
“锦兰……”
这时,司命手中的灯笼突然飘出一簇火焰,落在古井旁的那棵枯萎的梅花树上。
下一刻,只见枯木长出了新的枝叶,绽放朵朵梅花,随风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