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离去之后，鸡一鸣把房门紧锁，躺在沙发上，整理着思路。

他是从《聊斋》古书中穿进来的，但是一路看来，聊斋城外是大片大片的荒芜，他跌落在一个破庙里面，正十分惊慌，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听到有声音，就躲在神像背后。只见从门外滚进来两个巨大的肉团，肉团上还长着一张人脸，任凭鸡一鸣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差点吓得大叫。没想到自己进入了是这样的《聊斋》。

只听他们一边滚，一边说：“明天聊斋城门大开，我们休息一下就好赶路了，据说这去选拔是大有学问，一般是排号逢5就能入选，所以我们要早点去，占据好位置啊。”

另一个同样的肉团问道：“哥哥，难道在城门还有人派号码？那哥哥你拿五号，我拿十号，我们一同入选，岂不美哉。”

“对对对，为兄也正有此意，只愿能看到小倩姐姐，我就心满意足了。”

“是啊是啊。”

两人笑了一会儿，突然那个肉团哥哥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味？是有人气吗？”

“哥哥说什么呢，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人。不过确实像有点气味。”

“别说话。”

鸡一鸣把自己往佛像后面缩了缩，但是很快发现眼前飘着一个大肉球，它那细长的眼睛正半眯着看向自己，好好笑道：“哥哥，果然是有人在这里，这人长得真好看，我们扒了他的皮，用来化人样，肯定能入选。”

“不行，那是禁术，被发现了，要把我们赶出去的。”

“哥哥，凡人说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化人化不出头发，你化不出眉毛，就算拿了好号码，都不一定能入选，还不如先选上了，以后再慢慢图之。”

“你这样说，也有点道理，只是这荒郊野外，也不知他哪里冒出来的，还是谨慎点好。”

那肉团轻轻一吸，就把鸡一鸣咬在嘴上，把他从佛像后面拉了出来，丢到地上，问道：“你是谁？为何来这里？”

鸡一鸣被吓得的双腿发麻，再次感叹，自己小时候读过的《聊斋》，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物，反正都要被这妖怪给扒皮了，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随口胡诌道：“我是张生，这里是哪里？”

那肉团虽然是恶妖，但是性格上却十分直来直往，被鸡一鸣这么一问，自然回道：“这是聊斋山界，十里外就是聊斋城，你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鸡一鸣再次胡诌道：“我是从常山县来的，睡了一觉发现自己醒了就在这个庙里，看到两位我十分惊慌，就躲起来了。”

毕竟是要去聊斋城面试的，自然对聊斋的故事有点认识，这长山县里面姓张的公子，它们可熟悉得很啊。

兄弟俩对了对眼神，疑惑道：“难道他是从聊斋城出来的？”

“但是从来没听说城里还有大活人啊。”

“哥哥，他莫不是诳我们吧，听说人类多奸诈，他们说的话都不可信。”

“别慌，且让哥哥我试探试探。”

兄弟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用鸡一鸣能听到的声音商议了一番，并且开始了试探。

“既然你说你是张生，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鸡一鸣鬼知道我此刻应该去干什么啊，但是这肉团虽然带了脸，明显是没带脑子。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治，试探地回道：“我应该去考城隍？”

“哥哥，他说他要去考城隍，是真的张生。”

“但是张生考城隍不是应该在梦中被鬼差带走的吗？为何他一个大活人站着这里？”

“那毕竟是书上的情节，流传许久，多有失真。真实到底如何也难说。”

“那如何？刚刚说要扒了他的皮的人是你，现在反悔的又是你，你还想不想被选上了？”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偏着头偷偷瞄“张生”，越看越觉得他的毛发皮肤生动，尤其是身上那淡淡的人气，让人一闻倾心啊。

哥俩对了对眼神，再转过来的脸庞带了杀气，连鸡一鸣这种凡人，都能一眼看穿这是要动手弄死自己的意思啊。

“张生啊，你的毛发皮肤实在是太诱人了，我们哥俩既然要套上你的外皮，自然替了你去考城隍，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表演，装得比你更像张生的。

鸡一鸣爬着站起来，飞快就要往门外跑去，无奈妖怪到底比凡夫俗子多了那么一点长处，轻轻一吸，就把他定在远处，哈哈笑着道：“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然后那肉团突然化出了人手，随手捏了块地上的石头，对着鸡一鸣的头上便要砸过去。

“慢着，哥哥啊，你用这石头把他的皮刨下来都要坏了，必须要有锋利的东西才可以啊。”

“我去哪里找锋利的东西啊？这样吧，我在这地上磨一磨。”

于是十分诡异的场面就发生了，鸡一鸣被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长着双手的肉球拿着石块在地上不停地摩擦，自己是什么都不能做，只等着它们磨好了石头来给自己扒皮。

虽然这场景十分吓人，但是鸡一鸣却在绝望中生出了一丝喜感，这一定是梦，还是一个黑色幽默的梦。

正在它们争论着谁的磨石方法更好的时候，有一把笑声从门外传来：“哈哈哈，不知大人在忙乎什么呢。”

只见来人穿着淡青的道袍，手上抱着个拂尘，倒是一副仙骨道风的道长模样。虽然内里不知道，起码外表看起来是个人，鸡一鸣感觉终于找到了组织一般亲切，不过不敢说话，生怕这道长也是个精怪，也想要分自己一块皮，还从怀里掏把刀出来。

可惜他此刻被定在门口正中央，想要别人不发现都难。

果然那道长沿着他周围转了一圈，笑眯眯地说：“这位大人化的人样倒不错，连人气都化出来啦？可见修为极高，为何被这两个小妖给定住了？这是逗它们玩吗？”

正在磨石头的肉团本以为这道长口中问的“大人”是自己，正怕被人发现哥俩的不可告人勾当，此刻听了道长的话，更是心中一惊。曾听说有些修为极高的大人们喜欢化成人形，外出游历，难不成这张生真是从聊斋城里出来的大人物？那自己兄弟俩不避他的心思，不是尽数被发现了吗？

当即对着那道长没好气地说：“道长，你别诳我们，这张生身上明明满身的人气，还没听说过哪个大人身上能修炼出人气的。”

“哈哈，两位不是从城里来的，必定没见过城主。”

“正是正是，难道道长见过城主？”

“自然是见过的。”

“难道城主已经能修炼出人气了？”

“那倒没有。”

“你分明是想诳我们兄弟俩，想霸占这凡人的躯体。哥哥，别和他客气，先把他杀了再说。”

两肉团丢了石头，对着那道长就要扑上去。

只见道长拂尘轻轻一挥，两个肉团就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张细如指甲盖的贴纸。道长拿着那贴纸走到鸡一鸣跟前，左右瞧了瞧，捏起鸡一鸣的手，随意地贴了上去。

笑道：“你身上的人气太盛，用这两只妖怪的妖气正好可以掩盖住，只是切忌，这贴纸忌火，万不能被火烤到，否则它们就要逃了去。”

鸡一鸣动弹不得，只能点头应了。

道长又问：“你是从哪里来的？罢了，说了我也不懂。想你也是想离开此地吧？”

鸡一鸣再次点头。

“既然你我有缘，我就点你一条明路，这连着凡人世界的出口在聊斋城内，你去那里碰一碰运气吧。只是你凡人的身份万不能暴露了，否则性命难保。”

鸡一鸣再次点头应了，道长不耐烦道：“你为何总是不说话？哑巴啊？哦，被那小妖施了法术。”

他轻轻挥了挥拂尘，鸡一鸣终于能动了，忙向道长道谢：“谢谢道长，道长能不能送我离开此地？”

“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要离开此地，只能从聊斋城找突破口，一切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道长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聊斋城内？”

“那不行，我和那城主有仇，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你更麻烦。”说完，他的拂尘再次一挥，手上多了一套黑色的斗篷，送到鸡一鸣的手上。

“合该你我有缘，我就再送你一套斗篷，只需要穿上，就能保你一路无优。”

说完，那道长就凭空消失了。

死里逃生的鸡一鸣心有余悸，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还是痛的，果然不是做梦。

于是他套上斗篷，一路走来，终于来到了这聊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