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身后有一个平台,走上去刚好可以够着他的双手。
一把扯下挂在旁边的黄布,鸡一鸣靠近赵礼,问道:“赵礼,你忍着,我先帮你把这东西拔下来。”
说完用那黄布圈了几圈自己的手掌,握住那三角铁槽轻轻往外一抽,在血涌出来之前,鸡一鸣用那黄布的另一端堵了上去,轻压大动脉上方,对着呆立下方的三人喊道:“有没有城主的那种止血符纸?”
三人统一摇头。
鸡一鸣感觉到那血已经濡湿了大条黄布,并且透过那布条,湿润到自己的手心。
一个人怎么能流如此多的血?再不止住,真的要死了。
虽然他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在书里,说不定下次进来,这人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只是他做不到对生命的流逝熟视无睹,特别是一个自己认识,又如此依赖自己的人。
那伸出的血是温热的,但是在鸡一鸣的手心,渐渐变得冰凉,原来还带着轻微呼吸的赵礼,渐渐已经完全没了气息,脑袋随着彻底耷拉下来,不复半点生气。
鸡一鸣大叫:“赵礼,赵礼。”
台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听说过有些当红妖官有明星包袱,就算任何时候,都要装出一副十分贴切的人类应激反应。
这鸡一鸣估计最近也有点飘,这包袱也太重了吧。
明明那赵礼是个妖,真元神俱散了,还容得着你在这里哭哭啼啼那么久?弄得那么煽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走错剧场了。
只见那明星包袱十分沉重的鸡一鸣,顾不得那三角放血槽的锋利,徒手刷刷刷,快速地把插在赵礼身上的另外三条八铁棒拔掉。
似乎还成功把自己的手划破了,但是他顾不上这些,只哭喊着:“赵礼,我把你放下来,你一定没事的。”
啧啧啧,这入戏也太深了吧。
鸡一鸣挣扎着边哭边给赵礼松绑,但是却不知为何解个普通的绳结都弄得自己焦头烂额愣是解不开,一边的姜齐看不过去,正想上去帮他一把。
而本来已经面如死灰毫无生气的赵礼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赤红的眼睛正好睁大盯着靠近他的姜齐,直接一直扑面的妖风一吹,把姜齐高大的身躯直接往后一震,弹开数米,直接撞落了挂在周围的经幡。
一边的官印大叫:“不好,这是百恨生。”
“卧槽,还是个武妖。”
在聊斋城的白妖典籍里,记载了成千上百种妖物,但是所有的妖物都能用两个标准来划分,一种是武妖,一种是文妖。
顾名思义,武妖当时是战斗力极其强大的大妖,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区分标准在于,武妖魔性太重,不通人性,从来行事只求本能痛快,只要武妖一出,必然引起血雨腥风。
至于文妖,不用解释,自己就是聊斋城里面这类,以修行为己任,能与同类和平共处,神识已开的妖怪了。
而这百恨生,在一众武力值极高的武妖里,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据说这百恨生在两百年前,已经被先师点化,归隐时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书中?没听说过蒲祖写的故事里面有这个篇目啊。
一边正解着绳结的鸡一鸣被突如起来的响动镇住,原来毫无声息的赵礼居然动了,对着自己轻轻把头扭过来。
原本来有半张正常的脸已经不见了,整张脸就像一团笼罩在透明薄膜里的模糊血肉,明明五官都还在,但是那薄膜下笼罩的血肉却不停地蠕动,看得十分惊悚。
鸡一鸣犹如被点了定身咒,只讪讪地收回双手,却僵在原地,不知道逃命。
烂掉脸的赵礼双手轻轻一转,那绳索已经随之剥落,手如闪电,就要去掐鸡一鸣的脖子。
被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黑糖丸子拉下来的一张巨大幡旗从头盖住。
站在底下的官印趁机对着鸡一鸣大叫:“走。”
鸡一鸣后知后觉地跟着三人跑出门口,只见三人已经从围栏上翻身跳了下去。
已经跑出许远,涂三郎回头看到鸡一鸣还站在围栏边上,忍不住停住脚步焦急地大叫:“快跳啊。”
身后传来一阵阵“嘶嘶”的响动,像古装电视剧里面毒药洒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鸡一鸣来不及多想,顾不得这楼到底是五层还是六层,终身一跃,也从那围栏上跳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危机时候,人类的极限得到了开发,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就如同跳了一级阶梯一般轻盈无碍,鸡一鸣跟着涂三郎身后狂奔。
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黑糖丸子也从那高楼上纵身而下,一大团黑恶色的奇怪阴影从那房中蔓延扩散。
说过之处,肉眼可见那东西发生了腐蚀,那些墙上的帆布,就像被灼烧过一般,大片大片地脱落。
涂三郎也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骂道:“妈的,这是什么恶心的怪物。”
官印从怀中掏出一红色小圆球,轻轻一捏,那球就像被点燃了的烟花一般,在天空发出三下巨响,想来应该是某种通讯工具。
城主不在,官印自然就成了众人的中心,鸡一鸣问道:“官印,此时我们要如何?”
“先离开这里,城主自然会来找我们集合。”
“我们走了,这村里怎么办?刚刚你说那个百恨生,任由它祸害村民?”
“不然你待如何?我们四人加在一起,未必是它的对手。没找到城主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鸡一鸣想说不服,但是头上又开始传来一阵阵锥心的痛,就如刚刚看到那符文的时候,不对,应该是比刚刚那个痛更深百倍。
眼前许多杂乱的片段不断闪烁,还有那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哭声,求救声。
这到底是谁的记忆,鸡一鸣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出去,从我的脑中出去。
一边的涂三郎发现他不对劲,一手拍在他的肩上,问道:“鸡一鸣,你怎么了?”
那些景象,那些声音截然而至,仿佛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鸡一鸣皱着眉,摇摇头。只是苍白的不像人样。
信号发出后,很快有人找上门,不过并不是蒲善,而是方慎。
只见他嘴角还带着血迹,身上的也灰尘扑扑,好不狼狈。
“快去救城主。”他说了这句,转身就跑。
四人只是互相对了对眼神,马上又向着刚刚逃出来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