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平听到光明之神,这不是明教么,当下不由心中一动,对着张四使了个眼色,张四会意,走到这四人桌前抱拳道:“四位兄台请了,在下初次来鬼矾楼,不知哪个小娘子好使唤,听到四位兄台刚刚行乐完毕,便来打听打听。”
郎大笑道:“兄台,刚才招呼某的那小娘子可是温顺如水,你莫非想与某家做个连襟不成。”
桌上几人哄笑起来,笑声放荡之极,张四做探子日久,毫不在意这些人的讥笑,还是一脸笑容附和道:“便是与兄台做个连襟也无可无不可,只是某家那位兄弟脸嫩,却又笃信和尚庙宇,刚才听这位胖兄台讲有个小娘子是拜菩萨的,不知是鬼矾楼哪位小娘子。”
胖子哈哈笑道:“笃信和尚的还来此处消遣,莫非想做个花和尚不成,你这兄弟与那小娘子倒是一对绝配,也罢,你想与俺这郎兄弟做个连襟,俺就与你那兄弟也做个连襟吧。那小娘子名唤辉娘,长的可是细皮嫩肉,刚才某可是把她捏的哇哇直叫,真是我见犹怜,不过某却未曾睡过她,你让你那兄弟也怜香惜玉些。”
张四抱拳致谢,在这桌上诸人狎笑声中回到了自己的酒桌上,林贵平听到清清楚楚,便向张四点了点头,两人喝酒吃菜后会了账便向着鬼矾楼的通道走去。
鬼矾楼只是个称呼而已,不可能真的在洞子里修筑一栋楼房,无非是各类设施与地面上的青楼相差无几而已,厅堂的地下铺的是锦织,挂的是销金帷幔,四周的柜子里摆放着金银宝玉器玩,几张桌子上的饮食器用无不精妙。
老鸨看到两个器宇轩昂的客官进来,连忙上前媚笑着请安,张四笑道:“妈妈,你这处姑娘如何,可有白矾楼那般风采。”
老鸨对着张四耍了个媚眼,动作轻佻的在张四胸前轻轻一拍,笑道:“官人,鄙楼的小娘子可是个个如花似玉,与那白矾楼相比可是别有一番情调,官人不妨尝试尝试,当知其中的奥妙滋味。”
说罢扬起丝绢的手帕在张四面前一扬,一股靡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林贵平却是无暇与这老鸨厮混,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做出一番色迷迷的样子道:“某刚才听说有位辉娘是拜菩萨的,某也经常谈经念佛,想必与小娘子亲热时念念欢喜佛定然是风情万种。”
老鸨子捂嘴轻笑道:“哎哟,想不到官人还喜欢些不俗的调调,当真是言出不凡啊,奴家这就去唤辉娘出来与官人参这欢喜禅。”
过了片刻,七个鬼矾楼的小娘子袅袅婷婷的走进了厅堂,林贵平暗自打量了一番,这几个小家碧玉式的女子外表皆是眉清目秀,脸上的肤色却有些苍白,想必是许久不见天日的缘故,不过年纪都有些偏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东京城里拐骗的良家妇女。
林贵平笑道:“诸位美人,请问哪位是辉娘,某今日想与她讲讲经,参参欢喜佛。”
几个小娘子闻言不禁掩嘴笑了起来,目光齐齐望向了居中那位外貌最为出众的女子,那女子脸色一红,螓首微垂。
老鸨上前将那女子拉了出来,一把推近了林贵平的怀抱里,林贵平顺势搂住了女子的纤腰,在那女子颈脖间使劲嗅了嗅,叹道:“好香的美人.......”脸上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
老鸨用手绢掩嘴笑道:“官人,这就是要与你今夜参禅讲经,共度西天极乐的辉娘,辉娘,你还不将官人领进房去。”
辉娘挣脱林贵平的怀抱,对着老鸨福了一福,然后对林贵平说道:“官人,奴家领你进房去吧。”
林贵平对张四说道:“某就先进房去与辉娘讲讲经,你我二人明日辰时初再在此会面吧。”说罢对着张四使了个眼色。
张四会意,点了点头,睁着一双发情的眼睛与另外几个小娘子打情骂俏起来。
辉娘领着林贵平拐了几个通道,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林贵平随意扫视了一番,只见这地下的房子颇小,长不过两丈,宽不过丈半许,里面一张大床就占了近半的位置,床侧摆放着一个蒲团,靠近墙壁处点着淡淡的檀香,林贵平自嘲道这才是真正的“洞房”。
辉娘请林贵平坐下,倒上茶水,林贵平装作色鬼一般盯着辉娘的面容端详,这一细看不由心中一奇,明教从哪里弄来许多美貌女子,当初景灵和小青也是美女,现下这辉娘除了年纪稍微偏大,可面貌雅致,五官格外清秀,小小尖尖的瑶鼻,一双如同秋水般的美眸,黑白分明的眼白眼仁在灯光下灼灼生辉。
辉娘笑道:“刚才听到官人言称参欢喜佛,莫非官人也信神拜佛。”
林贵平双手合什道:“美人有所不知,在下有一好友,乃是佛门的高僧,曾在枫桥寺无名大师座下受教,在下虽不是受戒的居士,但日久受其熏陶,自然粗通佛理。”
辉娘也双手合什道:“小女子虽是拜菩萨,可拜的是大光明神,大光明神乃是一切漫天神佛之鼻祖,世间所有佛陀、道君皆是大光明神派遣下到人间,来超度人世的罪孽,官人除了拜佛,更应崇敬众神之神。”
林贵平对这明教的勾当早就十分清楚,对于明教经义也了解不少,当下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细细听着辉娘讲解明教的教义。
待辉娘满脸崇拜的大致讲解了明教的教义后,林贵平问道:“辉娘,你既然信仰大光明神,为何又呆在这暗无天日之处,岂不是接受不到光明之神的照耀?”
辉娘闻言黯然道:“小女子罪孽深重,只得在此苦修,以残破之躯渡人渡己,指望早日脱离世间苦海,投入光明之神的普照。”
林贵平又随意问了几个明教的问题,把话题慢慢引向了京师的明教势力,他说道:“辉娘,你一人在此苦修,无人指点,怎能修成正果,贵教没有高人来指点你么?”
辉娘脸上神采飞扬道:“自然是有,教友怎会放任奴家在此独自修行,不时会有教中的香主来此传授经义,前些日子我明教的总坛主还来此看望了奴家一晚,讲解了不少深奥之经义,奴家可真是受益匪浅。”
林贵平心里暗自发笑,明教中人不过是把你当成个玩物,顺便从你嘴里打听些市井的秘闻消息而已,你还真把他们当成救世主了。
他故意装作神往的样子说道:“坛主真是神通广大,可惜在下未得一见,要不然真想请教些精妙的大法经文,岂不受益匪浅。”
辉娘哪里明白其中的关节,还以为林贵平真的想听总坛主讲经,于是摇头道:“总坛主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里能说见就见,坛主前些日子入夜时分从奴家这里走了后就再未前来,昨日听闻是有急事返回北地了,北地鄙教的教众甚多,总坛主为了南北的教众不辞劳苦的来回奔波,不愧是大光明神的忠实仆人,我等不知何时才能列入总坛主之门墙。”说罢一脸希冀的神色。
林贵平大喜,想不到误打误撞真问出消息来了,这总坛主连夜离开必是有大事,说不定就与睿哥儿有关,他心中一动,故意喝了口茶问道:“可惜啊,可惜,若是在下早两日来到,不就可以见到坛主的圣容了。”
辉娘笑道:“坛主走了有六日了,官人是见不到了,还是等下次吧。”
林贵平心中一动,六日前不就是丁睿失踪那晚么,他打听到了消息,就不再想听这些明教乱七糟的教义,将辉娘拦腰抱起,笑道:“某可是等不及下次了,娘子不妨今日便超度某家一夜。”
说罢将辉娘往床上一放,放下帷幔扑上了床榻。在鬼矾楼里鬼混了一个晚上,与辉娘絮絮叨叨聊了半夜,林贵平对里面的状况大致弄了个明白。
其实无忧洞里真正穷凶极恶的贼人只是少部分,大部分皆是贫苦百姓,生计没有着落才流落到此,里面的妇人是否拐骗而来林贵平无暇去查证,眼下对他来说丁睿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
而昨晚辉娘透露出来的消息显然十分重要,总坛主来了东京城,前几日晚上突然消失,这明显透着不对劲,且与丁睿失踪的时日也很吻合。
皇城司前岁打击过明教后,其实并未对明教下死手,许多佛化和道化的明教也未禁止传教,这总坛主为何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必定是带着特定的目标而来,得手后便逃之夭夭。
林贵平回到探事司,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了陈琳,陈琳听完林贵平的分析后也觉得很有可能是明教所为,何况此时也再无别的法子。
于是探子们将目标一致锁定了明教的妖人,几百逻卒倾巢而出,四处抓捕明教中人,很快北方明教潜伏在京师的据点被拔掉,主事的香主被抓获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