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干,川夏双脚在泥地上用力一跺,踩出两个浅坑后身子也停了下来,紧跟着转过身来,咬牙鼓起两个腮帮子,双眼大睁凝视前方。
刷的一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早先就画好了的延时净魂符,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竖在身前。
假如他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猜想没错的话,神明最初其实也是人,例如前世种种。
那么,他选择信仰自己,又有何不可?这是他昨天晚上就有了的大胆猜测。
相信、仪式、意志力,三者唯有仪式让川夏有些迷糊,但祈语可以编。
既然那些神明最初都是人而不是天生的,那祈语必然也是自我创造的。至于象征物,即是他手中这张以心血绘就的黄纸符箓。
“重蹈时空,错位逆旅的灵魂,一点血光通往符箓真明。
你是逍遥飘逸的神明,崇尚自由之主。
我将成为你忠实的信徒,上清符祖。”
这段话川夏说的不算快,乃是一字一句的用汉语念了出来,每一句都是为了与自己本身相契合。
之所以是汉语,也是为了更加契合。
至于最后的神号,上清二字取自他前世修行的上清经,而符祖两字嘛,当下世界符门一脉自他而始,称祖应可。
好吧,其实最主要的是,川夏觉得别人都是这神那神的,自己不弄个高大显赫一些的神号,无法成功。
一段话还没念完,远处的那个脏东西就已经逼的更近了几分。
川夏却缓缓闭上了双目,脑子里开始勾勒出自己高大的形象,他绝对的相信自己,比起什么模模糊糊的大山之神要来的真切真诚的多。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川夏手中的黄符开始无风自动,先是飘飘,很快就狂躁猛烈的抖动起来。
闭上眼的川夏,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被抽水机拉住了一般,发疯般的被吸去极高极远的地方。
过程是痛苦的,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往外冒,一切都被川夏咬牙坚持了下来。
甚至不清楚过去了多久,总之当川夏松一口气,浑身酸软摇摇欲坠的时候,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丹田位置,多了一丝金色的光芒。
睁开眼的那一刻,只见那脏东西已然在十步之外了,其整个在空中拉扯变大,就要像对付‘使’胖子一般,兜头就朝他罩来。
将川夏骇了一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去你大爷的。”情急之下说的是地地道道的汉语。
福至心灵,赶忙调动起丹田那一丝金芒,直接灌注到了手中黄符之上。
口中一声呵:“疾!”
只见黄符在川夏的努力下,迅速亮了起来,符纸上的血液痕迹变得鲜红,通透纯净的淡蓝色亮光从符纸上起,成扇形朝前散开。
像是粉尘粒子形的一片,迅速将那脏东西给反包住。
说起来净魂符的发动速度一点也不快,只不过那脏东西飞的太快了,完全来不及躲避,净魂符的扇形范围也算广,一来一去的,两方就撞了个正着。
一声比起先前被‘使’胖子的木棒点了一下,还要凄厉十倍的惨叫从前发出。
那脏东西肉眼可见的,在净魂符的力量下,迅速缩小,并且从原先无规则的模样变得隐隐能看出一些形状。
而这形状也让川夏悚然一惊道:“河童???”
惊呼声刚落,那疑似河童的脏东西,就像败家之犬一般,仓皇往后逃遁飞去。
在半空中就跌跌撞撞的好似喝醉了一般,身子比起来时的凶威赫赫,小了一倍还多,可见受伤不轻。
跑了,终于跑了。
看着那玩意儿完全消失之后,川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实在是再提不起半分气力。
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手中的黄纸中间就像烧着了一般,空了一大块。
脑子里残存的原主执念,也随着这一击,消散了七七八八。
其实那脏东西即使身受重伤,远不如先前,但只要冷静下来不跑,再给川夏补上一下,他也得死翘翘。
只可惜,那脏东西初遇如此厉害的符法,吓的想也不想就跑了,大抵上也是智慧还不够深的缘故,比起单纯依靠本能行动的‘念’等好上一线罢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短短的时间内,川夏经历的事情太多,脑子里的思绪有些乱。
等缓过劲儿来,有了些力气后,川夏从地上爬起来,感受了一下,丹田之中的金芒已然消失,空空荡荡。
原来是消耗品,就是不知要多长时间才会恢复,别是一次性的吧,心头想着那信仰之力的事情,川夏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他自然没有忘了,还生死未卜的‘使’胖子。
但他要一个人回去显然也抬不动那胖子,而且虽然那脏东西逃了,谁又知道不会打他个埋伏。
还是找更多的人来,比较安全,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
一路上川夏嘴里都在念叨着:“那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口吐粗鄙之语,从此之后,咱也是符祖了,一定要注意形象,是的形象,形象。”
好不容易画的延时净魂符算是没了,延时二字的意思倒不是催动时十分缓慢,而是符箓完成之后能够多搁置几天。
至于是几天,那便与画符材料,符箓品级和画符人的能力有关。
与之相对的便是及时符箓,在画好的那一刻便立即生效。
等恢复了些体力之后,川夏又加快了速度,早点回去说不准‘使’还有的救。
一溜就到了住处,没有选择去平下坊,而是去了东西坊区,这个时间点,平下坊的大多数人都在田埂上工。
到了东西坊,川夏张嘴一个吆喝,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道‘使’大人昏迷了,需要抬回来。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看着川夏与‘使’一起离开的,而且本质淳朴,受过‘使’帮助的也大有人在。
当下一听川夏说完,齐刷刷的十多个人站起身来,就跟在了他身后。
川夏在头前领路,众人直接跑步往白川边上赶去,路上还有人听说是发生了什么的,也跟了上来。
就这样等众人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了二十多个人,熙熙攘攘的颇具声势。
“就是那儿。”
川夏伸手往前一指的时候,自己也已经跑了上去,‘使’大人那肥胖的身体依旧躺在原处。
几个人蹲下身来,将‘使’胖子团团围住,川夏就在最里面,先是检查了一下前者的身体状况,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些出乎预料的,这胖子还有脉搏和气息,没死。
“俺说,你和‘使’大人到底遇到了啥呢?”有人朝人群里的川夏问道。
“来,别问了,都搭把手,咱先把大人抬回去再说。”川夏招呼着几个身强力壮的说道。
一行人重新回到东西坊时,川夏抬头看看天时,已然过了正午。
药铺子的大门依旧敞开,将‘使’往凉席上一放,几个人在川夏的劝说下便退了出去。
毕竟治病救人什么的,他们也不懂,留在这儿也是添乱。
反身川夏将药铺子的大门给关上了,回到屋中在‘使’身前跪坐下来,再次给其把了把脉。
前世在门中,一般的药理医理知识也是学的,就现在的状况来看,‘使’比预想中的好不少。
这在川夏看来,一来应该是当时那脏东西,看见自己要跑,立即就追了上来,二来便是胖子体内的信仰之力护了他一命。
比起普通人来说,‘使’这样的真信徒,命自然是要硬一些的。
就胖子现在的情况,即使不做任何处理,醒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为了其能早些醒来,川夏往后走去了药柜子边,打算给其配一副调理身子的药。
一个个的小抽屉上用石头刻了图案,大概是用这样的方式,表明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川夏将这里小抽屉看了个七七八八,里面装的十之五六都是他拿不准的草药,多半也只能放弃给‘使’胖子配一副药的想法。
“咦。”
就在川夏拉出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有了惊人的发现,眼前这个小抽屉里装着极少一部分细碎的红色粉末。
用两根手指捏了一点,放在眼前仔细研究了一阵,跟着又放在鼻端嗅了嗅,他想他大概找到朱砂了。
物归原位,又将抽屉挨个关上,川夏重新在胖子身边坐下。
静静的把胖子守着的同时,脑子里开始思考先前那脏东西的事情。
先前那样紧张的时刻,他敢保证自己没有看错,那脏东西缩小之后的形状,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符合他对河童的印象。
顶着一个圆圆的脑袋,头大身子小,头顶还盖着一个莲叶一样的东西,模样滑稽。
当然,大概是由于力量还不够强的缘故,那河童样子不够清晰,也没有五官。
“河童,居然连河童都出现了吗。”川夏捏着下巴小声嘀咕着,那玩意儿一日不除,始终是如鲠在喉,下一次又不知道会对谁下手。
不能任由那河童发展下去了,川夏想着该用什么符箓,把那玩意儿彻底灭掉。
突如其来的一声咳嗽,打断了川夏的思考,躺着的‘使’胖子徐徐睁开眼来,并且拼命的咳嗽起来。两人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药铺外又响起了啪啪啪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