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还没靠近帝国先锋部队的营地,就被一队例行巡逻的警卫团团围住了。
一番讯问之后,带头的队长大吃一惊地从坐骑上跳了下来,恭敬而忐忑不安地一把扶住公爵:“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公爵捂住鼻子模糊不清道:“我应该向你汇报一下吗?”
这一句等于直接把话谈死了,一片好心的队长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尴尬得再也不敢吭一声。
一行人直接把公爵护送到了安德烈刚落成的大帐前。
吉玛斯侯爵本来正无所事事地站在另一边,对一些正在劳作的军士指手画脚,动辄呵斥,其实他的指令并不具备任何有意义的效力,充其量不过是他在刻意彰显自己身份的无聊之举,用以缓解一下自己在行伍中就像个废人般的莫名尴尬。
当听到前面的动静,侯爵就像街道上那种好事的混混一样窜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喝叫道:“这是谁啊,敢擅闯……”
但当他一瞧见公爵大人的脸容时,却如同老鼠见到了猫一般立马蔫了下去,下半截话还没说出,掉头就躲。
“哎,原来是吉玛斯啊!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欠我的赌债也该还了吧?”
公爵大人眼尖,三步并作两步,窜过去一把扯住吉玛斯的手臂,殷红的鼻血在上面留下一个很是鲜艳的手印:“你跑什么啊,难道躲着我就可以赖账不成?”
吉玛斯不得不转过身来,一脸尴尬地赔笑道:“公爵大人,你还是饶了我吧,就我那点家产,全还给你也不及一个零头啊!”
公爵拨浪鼓似地摇起头来:“不,不,吉玛斯,别以为你做了个侯爵就可以贵人多忘事了,你欠我的赌债不是已经折算成你女儿了么?这两年时间过去了,吉瑟芬小姐应该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老牛吃嫩草,我儿子埃里克你也见过,这年轻人应该很符合你这位准岳父的品味……”
吉玛斯一脸黑线地盯着公爵,心里在哀怨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家伙,而且自己目前着实惹不起!
因为就算自己的主子幽森,在面对这个家伙时也得礼敬三分,因为这个家伙虽然没什么势力,但他的人际关系却无疑是帝国所有贵族里面混得最好的,据说帝国教会的洛蒙主教都是他的挚友,谁也不知道这个素以风流浪荡闻名于世的家伙是怎么俘获那位德高望重的洛蒙主教的真心的。
而一谈到他的儿子,吉玛斯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让自己奉若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成为子爵夫人,因为公爵父子虽然都一样纨绔浪荡,但埃里克却没有继承其父的才华,只是纯粹不学无术的纨绔,这样的女婿自然不是抱有极大野心的吉玛斯所能中意的,在他的规划中,甚至当今陛下克苏拉的太子克莱恩殿下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只有幽森的公子幽启才是自己女婿的不二之选。
而自己却又无法摆脱公爵的追债,毕竟要继续在帝国贵族圈子中混下去,赖账的名声简直是天然的毒气,能把任何结识的朋友都拒之千里,老死不相往来,这将让自己辛苦的钻营全都白费。
见他沉默得像一只被卡住了脖的鸭子,公爵大度地笑了起来:“放心,只要咱们成了亲家,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丹尼斯的财产就是你吉玛斯的财产,你这简直不是偿还赌债,而是顺带着大赚了一把啊!”
吉玛斯只得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承蒙公爵大人看得起小女……”
公爵大手一挥:“好,那就这样定了,可不许反悔哦!”
吉玛斯在他面前简直一点气势都没有,话只说一半就被他定了性,后面的推脱自然就冒不出来了,吉玛斯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谋划怎么摆脱这个累赘,甚至开始巴望着埃里克出什么意外一命呜呼就好。
公爵一高兴,就亲切地搂住这个准亲家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问道:“咦,安德烈跑哪去了?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吉玛斯见他转移了话题,如蒙大赦,很恭敬地说道:“公爵大人,我们大人去后面检查物资装备去了,要不要我现在派人去通知大人?”
“唔,不用了,我就在这等着吧。”公爵直接走进大帐里坐了下来。
“那我去叫个军医给大人看看伤……”
公爵一把扯住吉玛斯:“唉,亲家,不用了,我就是要让安德烈亲眼看看,那些可恶的蛮族是怎样羞辱一位堂堂帝国公爵的。”
回过神来的吉玛斯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公爵的尊容,只见他鼻青脸肿,血渍满身,一身华贵的行头破烂得就像街边的乞丐,心里涌起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慰,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大人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公爵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活该我倒霉,正好赶上那个该死的阿德尤斯自立皇帝,我身为帝国公爵,自然难免仗言几句表示反对,就被他抓起来狠打了一顿,甚至说要拿我的头祭他新制的皇旗!你说他是不是欺人太甚!”
吉玛斯悚然大惊:“托纳王自立为皇帝了?”
“如假包换!”公爵气呼呼地嚷道。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大帐的门帘随即被守卫拉了起来,安德烈干瘦的身影很是爽朗地立在了门口:“哎,我说是谁跑我这里大呼小叫呢,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
说着,安德烈就敞开双臂,大笑着朝丹尼斯拥抱过来。
丹尼斯也站了起来,惨不忍睹的脸上也露着大笑,敞开双臂与安德烈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我的好兄弟,多年未见,可真是想死你了!”
安德烈把手撑着丹尼斯的双肩,皱眉道:“哎,你一向注重仪表的嘛,怎么整成这副德行了?”
“唉,甭提了!”公爵苦笑道:“前不久不是听说你在多仑城么?我便赶过来想与你见个面,谁知我一到你却又去帝都了,我想既然来到了东方,就干脆继续朝东走走,去见识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荒原盛景,好歹那也是帝国名义上的领土嘛,加上当时托纳人与帝国关系正处于非常融洽的阶段,我便一路畅行无阻了,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还没来得及返程,就传来帝国要进攻荒原的消息,那个该死的托纳王阿德尤斯居然立马就自称荒原皇帝,自然就把我这个送上门的帝国公爵羁留了,我抗议了几句,就被他凌辱成这模样了……你是先锋官,你可得好好为我出出这口恶气,因为他羞辱的并不只是我丹尼斯一人,而是羞辱了整个帝国啊!”
“什么?!”安德烈很沉稳地听完丹尼斯的话,直到他说完,才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阿德尤斯莫不是疯了么?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想出如此的昏着?这不是逼帝国倾全国之力把荒原踏平么?”
“谁知道呢?蛮族就是蛮族,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公爵摸了摸犹自生疼的鼻子,瞧着安德烈的剧烈反应,估摸着自己下手再轻一点也能够达成这样的效果,一时间居然后悔自己那一石头砸得有些多余了。
吉玛斯凑过来说道:“大人,你不是一直担心士气难以提振吗?如此一来,岂不正好给了大人名正言顺平叛的机会?”
安德烈点了点头,以少有的欣赏目光扫了一下吉玛斯:“你说的没错,荒原是帝国的领土,只是孤悬东部太久,三族自居自治本也无妨,但冒出一个皇帝来,这就是赤果果的分裂之举了,莫说陛下不会答应,就是我们每一位帝国将士,也万万不会答应,诚如先贤所言,帝国虽大,但没有一寸领土是多余的!听我号令,全军准备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