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曰:吾乃渔夫。
专捞渔翁之利。
由无数灵气织成的金色大网,几乎盖住了整个崖底山涧,这是属于许大阎罗的规则之网。
无人能打破也无人能挣脱。
然而底下的地藏大师却不闪也不躲,削瘦的脸上神情淡然,轻诵出口的佛音如惊雷滚滚。
还不等大网落下,眼前就出现了无数个地藏大师,每个地藏大师都长得一摸一样。
真秃假秃尚能分辨雌雄,而这无数个地藏,当真是辨无可辩,许仙的视线投往哪里,哪里就是满山谷的地藏大师。
这一个个真假难辨的地藏化身,既是虚影,也是实体,延展出来的大网显然无法再困住他们。
地藏大师果然佛法无边!
“喵呜!”
稍一犹豫,眼前突然又多出了无数个狗头,谛听喵呜一声,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这倒是来得正好!
许仙想也没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刚刚甩还给李大元帅的西王母又给拽了过来。
紧接着便使出了一招骇人听闻的投食大法,要论速度,十个谛听绑一块也追不上许大阎罗之万一。
投食大法,一发入喉。
不待众人做出任何反应,暂时充作口粮的西王母,就被许阎罗拎着,直接塞到了谛听的嘴里。
然后又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那孽畜的下巴上。
谛听极有灵性,深知这个东西不能吃,只能嗷呜一声闷哼,用顽强的意志力,拼命保持住了张嘴的姿势。
眼中射出凶唳的光芒,
愤怒地直视着许大阎罗。
另一边,正嘶声力竭苦劝手下部将快快住手的李大元帅,惊觉西王母再次不翼而飞。
猛然间回过头来,发现那狗头似乎也发了狂,竟然在疯狂地撕咬天庭王母。
霎时惊得亡魂大冒。
想也没想,便急急甩出手中的三叉戟,朝那狗头刺了下去。
那谛听察觉有危险降临。
瞳孔一缩正欲躲闪。
却不想许仙不答应,迅速延展出一条金色的狗链,拴住了谛听的脖子,然后再用力一扯。
将狗头对准了直刺过来的三叉戟,谛听大惊,喉头快速耸动,口中的西王母吞咽下去了一大截。
“孽畜敢尔!”
李靖双眼暴凸,几乎疯魔,一声暴喝,使出浑身解术,紧握在手中的三叉戟,夹着破风声对准谛听的眉心直刺而下。
“阿弥陀佛。”
电光石火之间,地藏大师不得不显出真身法相,果断出手,驰援自家爱狗。
金光闪闪的巨大佛掌破空而下,呛得一声响,死死的钳住了直刺过来的三叉戟枪尖。
机会难得,许仙见状也不犹豫,立马收回狗链,疯狂催动灵气。
那狗链便快速移动。
紧紧地扎在了地藏大师的手腕上,随即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风驰电掣般绕起了圈圈。
眨眼的功夫就绕下了无数圈。
把包括地藏大师,恶犬谛听,李大元帅及周围一众罗汉尊者全都被串联在了一块。
最后包成了一个巨大的粽子!
“呃许阎罗,莫要伤了哪吒的爹爹”
正在一旁发呆的小哪吒终于看不下去了,飘到许仙跟前,提出了一个相当合理的要求。
“吒兄放心,伤不到他们的。”
“真的伤不到吗?”
哪吒突然想起西王母好像还被那谛听咬在嘴里,不禁干咽了口口水,满脸地惆怅。
“绝对不会!”
许大阎罗一言九鼎,说完就抖了抖手中的狗链,然后从大粽子里探出来几个脑袋。
“许仙!快把本帅放出来!”
李靖涨红着脸,奋力地挣扎了几下,竟丝毫不得动弹。
更让他惊恐的是,自己的右手似乎正紧握着一团软软的,且极富弹性的不明物体。
身为过来人,对这种熟悉的触感,有着无比丰富的认知度,手上稍微用了一点力。他就已经知道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大不敬!
所以李靖慌了,脸涨得通红,闷哼着拼命蠕动身子,想要摆脱这的极度危险的处境。
然而终究是无济于事。
“父亲,你先忍耐一会。”
看到自己爹爹奋力挣扎的模样,哪吒于心不忍,但这个时候,许阎罗肯定不会放手的。
但他也绝对不会伤害爹爹,于是只能行至近前好言安慰一番,想说等那边打完就好了。
“你懂个屁!”
李靖闻言勃然大怒。
当时就想抬手糊一耳刮子过去,心道要不是你这混小子把老子骗来地府。
至于发生眼下这种事情嘛!
盛怒之下,手中的力道就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随即感觉手掌处那团软软的东西正在大幅度地扭曲变形。
“嗯!”
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怒为惊,竭力地伸长了脖子,又是一声闷哼,以极大的意志力伸直手掌。
最大限度地维持住了谦谦君子应有的风度,然后就不敢再动了,只有眼中喷射着愤怒的光芒。
“咳咳,元帅得罪了”
许仙看得难受,也出言安慰,劝告李大元帅放弃挣扎,心安理得地享受这难得的揩油时光。
粽子里面的情况很糟糕。
刚刚绕圈子的时候,热心的许仙顺便微调了一下角度。
不过也没有偏心,李大元帅与地藏大师一人抓一边,非常公平。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是自己手头上有更要紧的事。
我自己都想试一试。
李靖无奈之下,只能愤愤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又狠狠地看向了远处沃石山中的杀戮场。
山中号角铮鸣,杀得正酣。
那在一阵阵的冲杀声中,又听无数小鬼的哀鸣声环绕山间,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哀鸣声。
听在杀意正浓的天将耳中,让他们的心情更加暴躁,更加疯狂了,渐渐地,那些无端陷入乱战的黄衣僧人们,也彻底放开了手脚。
开始出手还击那些已经疯魔的天兵天将,企图以杀止杀,平息这场乱战,于是,山中的厮杀声终于奏响了第一轮高潮。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与山中鬼魅的哀鸣声,突然之间又有一团一团的鬼雾在山中升起。
过不多时就已经弥漫住了整座沃石山中的杀戮场。
雾中杀人,戾气倍增。
虽然少了几分赏心悦目的美感,却也制造出了更加疯狂的混乱。
“许仙!许阎罗!你会后悔的!快把老子放开!”
许是实在不忍心看着手下将士一个个地殒命,被困在粽子里的李靖,圆睁着怒目,眼中布满了血丝,颤抖着嘴唇。
一遍遍地喝骂许阎罗。
边上的小哪吒瘪着嘴。
一会看看父亲,一会看看许阎罗,一会又看看战场上方那数枚疯狂吞噬亡魂的阎罗黑印。
“唉阿弥陀佛。”
地藏大师大师以及那几个罗汉尊者,则要淡定地多,刀削斧劈一般的干瘦老脸上。
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见事情已经没有了转还的余地,索性就把两眼一眯,念起了超度亡魂的往生经。
“大元帅莫急,您手下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肯定能大胜而归,大元帅安心等待他们凯旋便是。”
许仙说得虽然轻松,
心中却也是焦急不已。
秦老哥亲自过去馄饨铺缉拿小蓝,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想来应该是出了什么岔子了。
难道是小蓝的佛光太强,令得地府阎罗都不得靠近?
还是遇到了什么阻挠?
但此时要困住地藏,许仙也是分身乏数,不入天道的短板也在此时显露无疑。
虽然可以自立一套规则,把自身的脑袋削得又尖又硬。
却也没办法像那些通天大能那样化出无数分身,
同时兼顾住许多事情。
“劳烦吒兄走一趟馄饨铺。”
“好!”
哪吒听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转身朝父亲磕了个头。
道一声孩儿告退。
便头也不回地狂奔出了地府,他在这里的处境,实在太尴尬了,眼不见为净,此时有机会离开。
自然是脚底抹油走得飞快。
“嗨!”
看着混小子离去的背影,李靖愁苦着脸发出一声悲乎,不得不反思一下自己的家庭教育问题了。
事情会发展到眼前这种局面,说到底其实都是因为有自家那混小子的参与,自己才会一步步地走进许仙布下的陷阱!
之前就觉得领着十万天兵入地府的风险太大,最后也还是被自家那混小子忽悠进来!
说什么许阎罗什么都干得出来,对天庭毫无半点敬意,处置西王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云云。
还说他不可能会等着父亲过去讲条件,你要是晚去一步,他必闯下泼天大祸什么的。
简直了
越想越生气。
越想越心痛,好端端一个儿子,才过来地府几天,就彻底地被鬼迷了心窍,当真懊悔啊!
钱塘县外北山道。
受太上老前辈嘱托,前来保护小蓝的钟师姐,此时正傲凌风霜,横眉冷对数万鬼兵而面不改色。
手中紧握金刚琢,凌空而立,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你们全都退下!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一声娇喝,抛出手中金刚琢,随着一阵沉闷的嗡嗡声,金刚琢顿时膨胀成了一个大铁环。
把整个馄饨铺都圈住了。
“秦广王,现在怎么办?”
有负钱塘王所托,范无救心中焦急万分,眼前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打乱了地府的全盘计划。
“那人手中拿着的,是太老君的金刚琢,万不可贸然行事!”
金刚琢是太上老君的随身法宝,更是三界中威力拔尖的那几件法宝之一,等闲不可冒犯。
秦广王脸色凝重,这是他数千年来第一次走出幽冥地府,没想到一上来就遇到这么个大难题。
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修为平平的小女娃,手里竟然拿着太上老君的金刚琢!
这谁还敢上去啊。
随便一扔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且现在最棘手的,不是这小女娃是谁,而是太上他为什么会突然插手这件事情。
“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要阻挠本王救人?”
“哼!少废话!我有话要问问你们地府的许仙许阎罗,你赶紧把他给我叫过来!”
地府都是索命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地府也会救人了?再说了,太上老前辈怎么可能说假话!
“呃这个,钱塘王此时有要事脱不开身,姑娘若不信,可随本王入地府一趟。”
“哼!休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我支走,见不到许仙,我就不走!”
“呃这个”
谈判瞬间陷入僵局,不过听这女娃的口气,应该是钱塘王的旧识,不应该阻挠的呀。
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那姑娘可知这名为小蓝的女子,是钱塘王的什么人?”
“什么?!”
“她是钱塘王在凡间寻的良人,因此本王此时带她入地府,绝不是为了”
“你胡说!”
钟无艳闻言,嗷得一声打断了秦广王的胡扯,幽冥地府的人,果然都是说鬼话的。
连这样的话都编得出来。
许师兄的良人明明是自己的师姐,怎么可能会是她!难道许师兄他朝三暮四,欺骗了师姐的感情?
这这还得了!
“哼!既然是他的良人,那为何他自己不过来救?废话少说,你们赶紧把人叫来!”
“呃这个”
见那女子突然间勃然大怒,秦广王暗道一声糟糕,万万想不到钱塘王竟如此多情,竟然跟太上身边的女娃也有纠葛?
这这这这还如何收场?
“南无南无南无”
空远低沉的佛音环绕耳畔,已经发了半天呆的敖辛猛然间惊醒过来,此时的小蓝,连嗓音都变了!
而且她身上的佛光。
也比之前更加明亮,到此时,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来。
不好了!
再这么下去,她恐怕就要度化入佛了,敖辛心中一慌,深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许阎罗他肯定也不会允许她立地成佛的,要是让他知道这卷佛经是我拿给小蓝的。
到时岂不是又要迁怒于龙族!
“小蓝姑娘?”
“小蓝姑娘你快醒醒!”
然而一连唤了数声都毫无反应,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无上的佛法当中。
“这位姑娘我我觉得你应该听那秦广王的”
“什么?你又是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