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一根根雕梁绣柱如林而立,石柱之上,一条梨木精制蟠龙盘绕,张牙舞爪,龙目严威,栩栩如生,仿若触之既活,令人望而生惧。
大殿上首处,一座由昂贵金丝楠木打造,辅以金漆印染的龙座上,一袭奢华荣贵龙袍,端着身子,双手安置于木制龙头把手的陈泽,表情无动,正襟危坐。
但稍稍注意的话,便可以发现,陈泽的目光其实一直低斜,眸含窃喜,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深深吸引着他一般。
作为周皇,绣衣坊每个月都会为陈泽贴身打造一件合身的龙袍,而前身登基七年以来,一共为他留攒下了八十七件各式龙袍。
这些龙袍根据各自的样式、颜色、款式可以分为吉服、常服、礼服、行服和衰服。
每种服饰皆有其各自的用途和穿戴的时间。
而今天,他身上所穿的这件正是一件吉服,是他所有藏衣中,最奢华,也是制作最繁琐的一件,光光耗时便有三年,即便奢靡如前身,也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日子里才会穿上一次。
与其他一般的九章龙图案不同,这件衣料上绣有大团龙九朵,分置于胸前、背后、前后衣襟、以及两肩,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皆可望见五条整龙,暗合天子九五之数,小纹龙九十条,分置于裙摆、袖口、衣领各处,条条狰狞活现,惟妙惟肖,总计有祥龙九十九条,除此之外,其他的山水日月珠云等附图,不计其数。
图案之上还镶有东珠三十六颗,翡翠玉五十颗,玛瑙珠玉一百零八颗,共计一百九十四颗各式珍奇珠石,颗颗浑圆饱满,色泽纯粹,犹如朱脂凝膏,一眼望去,珠光宝气四溢,这些宝珠根据各自颜色,以金线穿梭,分别点缀在鳞爪、龙角、龙眼、麟身、龙尾、龙珠以及散至各处的祥云之上。
光光这一身的零碎,便价值在十万两白银之间,金线以及绣活作价则还要另算。
陈泽穿上之后,端的是凌威赫赫,气宇轩昂,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溢散而出,使之不怒自威。
总之,他现在走起路来都是咵咵响,逼格满满,骚气十足。
为此,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把它穿出来。
而今天他终于得偿如愿。
按照周制,戍边的文臣武将回京述职,皇帝召见,是要穿吉服的,这也是做君王的对臣下的一种尊重。
毕竟人家一年才来一趟。
而现在他便要在此处面见入城的莫文渊。
“宣。”
龙椅上,陈泽理了理衣冠,挥袖甩动,一声冷喝。
边上侧立的李全忠得意,随之大喝道:“宣远州统制莫文渊觐见。”
一声传出,音声由近及远,宽阔的空殿如同一只巨大传音器一般,瞬间袭传百米,回音荡荡。
不多时,殿口处,便见一人一袭宝石红玉麟朝服,手攥玉圭,一瘸一拐的,动作滑稽,只身走入殿内,俯身纳拜道:“臣远州统制莫文渊叩见陛下。”
陈泽低眼直视,见这汉子身材魁梧,挺拔如松,原本丰神俊朗的脸上,一道刀疤横切而过,不显狰狞,反倒为他增添了一丝沙场宿将的别样气质。
只是此刻他牙齿咬紧,脸上暗藏着一丝不忿,尽管掩饰的很好,但陈泽端坐于上首,底下一览无余,所以还是被他收入眼中。
嗯!挨了一顿板子,看起来心头有气啊!
陈泽心中失笑,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而是率先寒暄一句道:“莫卿此来辛苦了。”
闻此声,莫文渊微微抬头,不现喜怒,“能为朝廷效力,乃是末将殊荣。”
“嗯!”陈泽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态度端的很低,倒也没有裴如恭说的那么盛气凌人。
“卿可知,朕今日招你前来所为何事?”陈泽问道。
“臣下不知,还望官家明言。”
说到这,莫文渊目光转而哀怨,望向陈泽,那模样颇有些耐人寻味。
心道:叫我来干嘛的,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被打了一顿。
他一想起自己刚才在部下面前屁股一颠一颠羞耻的模样,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面上有些臊的慌。
这让他以后如何见人?如何在部下面前重新树立威信?
想到这,他心中越发愤愤。
见此,陈泽心头不觉好笑,随即拍了拍手,向着一旁吩咐道:“抬上来。”
话落,却见一队内侍在李全忠的带领下,走入殿内,将一只木箱子安放在莫文渊的面前。
“咔擦”一声。
箱扣被陆续依次打开,露出了其内光华亮丽的一排排纹银。
当箱子抬入,莫文渊初见时不以为意,但当宝箱打开,将里面的金银显露时,他的双目当即转而热切,即而凝滞无语:“这。。。”
好半响他才缓过神,收回目光,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双手抱拳,呼吸紧促道:“官。家这是何意?”
“这是今年给你们补发的响银,一共是二十万两,你可以验点一下。”陈泽微笑,大手一挥,精致的龙袍被他挥舞的猎猎作响,配合着上面珠红宝光,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不差钱三个字。
“这,这也太多了吧!今年我军所欠不过十三万两啊!”莫文渊乐的合不拢嘴,连手臂都开始不自觉颤抖,原本来时的怨气也没有了。
他现在只感觉,嗯!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神清气爽,回去之后,单手抡大石都不费劲!
那幅傻乐的样子,被陈泽尽数收入眼中。
不由心头一跳:爱钱?爱钱好啊!这爱好我喜欢。
原本他还怕难以笼络这帮桀骜不驯的丘八呢!
现在看来事情倒是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
“啪啪”
再次一拍手,又见一名内侍入内,将一个比之前小了许多的盒子,放到了莫文渊的面前。
当宝盒打开,露出里面一排黄灿灿的小宝贝时,莫文渊猛然站起,双眼陡然瞪大,惊呼:“金子?”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连忙稳定情绪,讪讪笑道:“官家这。。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