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听到一个个昔日的同袍的死讯传出,李承德忍无可忍,猛然间一声怒吼,像是一头暴怒中的狮子:“你就告诉我,死了多少人就行了,报这些作甚?”
惹得周围一片骑卒,纷纷驾马,自觉的退成了一个圈。
那将官面色凄苦,无奈如实道:“大人,我六万北军将士,所有徒卒全部战死,眼下,就只有这不到两万的骑卒突了出来。”
“好啊!好啊!哈哈哈!”出乎意料的是,听了这话,原本还一脸伤感的李承德却毫无征兆的大笑了起来。
“大人为何发笑?”那将官不解的问道。
李承德笑出了眼泪,捂着肚子,指着身后道:“我笑毕察空有三十万乌述大军,却无法尽没我北军区区六万人马,竟然还让我带着两万人突出了重围。”
“如此手段,岂不途惹人耻笑?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周围的一众武将闻言,也一同尴尬的陪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难言的苦涩。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李承德说出来安慰别人,或者说安慰他自己的话罢了。
“大人,那些的乌述铁骑又跟上来了。”
一群人正笑着,谁知一名眼尖的骑卒突然转过身,手指着身后大喝道。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后方大地,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群手持弯刀,头戴毡帽,身上穿着由各种兽皮编织而成的皮袍的骑卒,这些人密聚一群,人数大约在五万左右,一眼望去,几乎望不到尽头。
众人中,一名偏将望着身后那汹涌澎湃的人潮,忍不住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骂道:“他奶奶的,这帮狗崽子,怎么咬的这么紧,连口气都不让老子们喘。”
“好了。”李承德收起笑容,颇为忌惮的望了一眼身后,皱着眉头道:“我军虽然已经突出重围,但此处距离永安尚有百里路程,一路上定然不会安宁,尔等千万不可懈怠。”
“诺!”
众人一同抱拳回应。
……
永安,北口城头处。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天际一道半圆形的霞光,高高冲起。由内向外,色度逐渐由浅变深,最后变为一层橘红,十分绚丽。
陈泽双手搭在墙墩,整个身子倚靠,双眼干巴巴的望着那朦胧在暮色中的山影。
远处的山连绵不断,恰似一条长龙飞向天边,群山重叠,层峰累累,犹如波涛奔腾,巨浪排空,这些山由远及近一重一叠,披着素玉般的白雪倚在天的怀抱中。
在那群山环绕之中,只有一条通道,从夹谷缝隙间,蜿蜒扭曲着,脱胎而出,通向永安的城口。
这条夹谷道是永安城透过肴山通向北方的唯一通道。
也是北军退却和乌述进逼而来的唯一道路。
李承德的人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传来了,时间过得越久,陈泽的内心就越发的不安。
如今城内的民乱,已经被他解决了,而当初他下给李承德的命令却成了鸡肋。
说实话,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五六万人马,在乌述人三十万大军的围困下,要想突出来,可以说是极为的不易,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官家,还是别等了,李总兵吉人自有天相,还是看看奴给您淘来的小玩意吧!”一旁的王阿福看到陈泽有些不开心,连忙熟练的露出一丝谄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献到了陈泽面前。
陈泽闻声,转头向着他手中的物什看去。
这是一个由竹条编织,露有不少孔洞的食盒。
从其间,传出的一道“吱吱”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忍不住好奇,陈泽伸手接过了这个古怪的玩意。
王阿福脸上一直挂着笑,笑容中透着自信,讨好主子是他们这些奴婢们必修的课程,而这个宝贝便是他好不容易从市场上花了大价钱淘来的,为此他付出了整整三百贯的代价。
但是对此他却是一点都不心疼,他没有李全忠那样手段和能力,为了迎合圣意,抓住圣心,也只能在这玩乐上面投机取巧。
“啪嗒”一声。
陈泽双手掰开食盒,露出了内藏的真容。
然而,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却是失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一只蟋蟀。
看起来,这王阿福把他当成了那些斗蛐溜鸟的纨绔子弟了。
不过想倒是这么想,他还是伸出手捏起了那蟋蟀的两只触角,饶有兴致的放在面前观看了起来。
王阿福一见陈泽露出了兴趣,连忙又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只食盒,献宝似得笑道:“官家,奴这里还有一只呢!”
“哦!”陈泽眉毛一扬。
王阿福指了指陈泽手上的食盒介绍道:“您手上这只叫做威武大将军,而奴手上这只叫做虎贲小将军。”
“官家可有兴趣,拿您那大将军和咱这小将军战一场?”他谄媚的笑问。
“呵呵!”陈泽笑了笑,正欲说什么,却被耳边一道突然响起的惊喝声打断。
“不好,敌袭,有敌袭。”
不远处,一名巡墙的徒卒,指着前方山间,不停的大呼小叫。
他的喝声顿时引来了一大群一直蹲在墙下休息、等着值班的守墙徒卒的注意。
刹那间,数千上万名禁军徒卒,纷纷聚集,城楼上挂着的那口作为警报的大钟,也登时“咚咚”的被人敲响了起来。
顺着这声钟想,“呜呜”的号角声也开始在全城的各个角落,依次响起。
这一连串的动作,顿时惊住了,一直在观望状态中的陈泽,当下他便下意识的一甩手中的蟋蟀,猛然转头向着远处的山间,瞭望了过去。
看到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心甘宝贝被陈泽随手的丢弃于地,王阿福心疼的“哎哟喂”一声,连忙撅着屁股满地的翻找了起来。
此刻陈泽,却是没有什么心情的理会他,他正眯着眼睛,紧紧的锁定在面前的那条山间大道,在那里,一群黑衣黑甲的马军正向着永安的方向急急赶来。
而在他们身后,一群人数远多于他们,颜色泾渭分明的骑卒,正牢牢的紧跟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