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卫衍并未让沈鸢进来伺候他洗漱,而是让她在外面好好等着。
沈鸢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等了一刻钟,房门终于被打开了。身穿红色锦袍,头戴嵌玉金冠的卫衍走了出来,贵气逼人,凤眸桀骜,不可一世。
“世子金安。”沈鸢和青儿屈腿行礼道。
沈鸢很少会向卫衍行礼,但是现在她不知道卫衍消气了没,所以只能装得乖巧一些。
但是卫衍却像是没看到她一般,径直地从她身边走过。
沈鸢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了半天,就只能看着卫衍远去的背影。
“青儿姐姐,你说我现在要是上去找世子要抱抱,靠谱吗?”沈鸢直起身子,问道。
青儿抿了抿唇,看向沈鸢的目光里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道:“二小姐,你是女孩子,哪能光天化日之下就找世子要抱抱的?”
“那夜黑风高的时候可以吗?”沈鸢疑惑地回头。
“……也不可以!”青儿咬着牙回道。
沈鸢笑了笑,没有再回话。青儿熟读女戒,遵从妻纲,自然是与沈鸢的性格不一样。
待沈鸢走到府门口时,她本以为卫衍不会等她,却不想还是看到了他的马车停在那里,耶律丹阳也如昨天那般想要上去,却被顺喜拦下。
沈鸢抿唇笑了笑,不枉她昨天爬那么高去摘桃花,她家世子似乎比她想象中好哄一些。
沈鸢走到马车边,耶律丹阳气呼呼地瞪着她,却又不敢再像昨天那般对她。
本以为沈鸢只是个下人,谁知她还是沈虞的妹妹!
“沈鸢,你少在本公主面前得意!卫衍就算现在喜欢你,也不代表会一直喜欢你!”耶律丹阳见沈鸢那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沈鸢踩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耶律丹阳,耶律丹阳对上她的目光,竟是感到了一丝的寒意。
“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世子最喜欢的,是我沈鸢,而公主对于世子来说什么都不是。”
马车里坐着的卫衍自然也听到了沈鸢的话,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向来娇萌的沈鸢也会又这么霸气的一面。
想起以前沈鸢时不时流露出的骄纵,卫衍觉得,或许真实的沈鸢就该是这样的。
沈鸢就像是一颗被幕布盖住的明珠,而现在他好像已经揭开了这块幕布的一角。
“但是现在世子最喜欢的,是我沈鸢。”
就算没见着沈鸢说这话的神情,卫衍却也能想象到她那副扬着下巴,骄傲的小模样。
想起昨晚的那支桃花,卫衍不禁扬起唇角,颇为期待今天的沈鸢会怎么哄他……
沈鸢把耶律丹阳打击地说不出话后,站在车帘前犯了难。世子现在还在生她的气,她到底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鸢儿姐姐,快进马车吧,一会儿迟了时辰就不好了。”顺喜不知沈鸢心里的挣扎,说道。
她倒是也想啊,但是不敢。沈鸢咬了咬手指,最后还是决定和顺喜并排坐在了车辕上。
“鸢儿姐姐,你这是……”
沈鸢笑了笑,回道:“今天日头挺好的,想坐着先晒晒太阳。”
耶律丹阳骑马跟在马车边上,听到沈鸢的话,轻哼一声,道:“哼,本公主看你是惹了卫衍生气,所以才心虚地不敢进去。”
昨天她守在墨竹苑的时候,可是听到卫衍砸东西的声音了。又想起昨日卫衍怒气冲冲地从崇文殿出去,沈鸢在后面追着他,想来卫衍这次生气,和沈鸢脱不了干系。
耶律丹阳一语中的,沈鸢也没有否认,反唇相讥道:“起码世子还能因为我而生气,不像某些人,根本就没被世子放在眼里。”
“沈鸢,你不要太放肆!你哪点比得上我,等卫衍发现我的好的时候,就到你被抛弃的时候了!”耶律丹阳高声道。
沈鸢坐在车辕上,对着耶律丹阳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你!”耶律丹阳扬着马鞭就想往沈鸢身上抽,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走到朱雀大街上了,人来人往的,若是真伤了沈鸢,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耶律丹阳红褐色的眼眸瞪着沈鸢,气呼呼的,瞪着瞪着还委屈上了。
等见到皇兄之后,她一定要向皇兄告状,让皇兄来收拾沈鸢!
沈鸢到了如意馆之后,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直到确定了没有卫卓的人在那儿守着,这才敢跑进去。
沈鸢怎么也想不明白,卫卓抓她做什么?
“沈鸢。”
沈鸢回神,转身便看到江启榆向他走了过来。
“江画师今日不用去顾先生那里请安吗?”江启榆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准时去顾行之那里行礼才对。
对上沈鸢清亮的眼眸,江启榆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不寻常的快,但还是冷着脸,道:“师父是陛下的御用画师,今日西凉使臣进宫,设宴比较多,所以师父要在陛下身边随行记录,不会经常在馆内。”
沈鸢点了点头,跟在江启榆身边,随后又听他提起一事,“你……听说王亦的事了吗?”
沈鸢眼底划过一道暗芒,“王亦怎么了?”
“今早听如意馆的人说,王亦昨晚在宫中大吵大闹,还冲撞了柳贵妃,然后被打了五十大板。”
沈鸢一个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道:“他运气还真差。”
她昨晚设下一个小阵,不过是想吓唬吓唬王亦,没想到王亦还能冲撞了柳贵妃。
“王亦欺软怕硬,在宫中不敢逾矩。”江启榆的话音一顿,然后绷着脸看向沈鸢,“是因为你昨日设下的那些吗?”
沈鸢不动声色,笑眼弯弯地道:“昨日?昨日我什么都没做呀。”
沈鸢神情无辜,好似这事真的与她无关一般。
“装得还挺像。”江启榆抬眼,颇为无语地道,“走吧,今日起教你磨墨。”
江启榆带着沈鸢来到如意馆的一处库房,用钥匙开了锁,推开库房的门,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却并不让人觉得腻。
沈鸢随着江启榆一同踏入库房,库房里立着几排架子,架子上叠放着红木盒,而墨香便是从那些红木盒中散发出来的。
“所谓彩,除却宝石与花草中提取出来的颜色被称之为彩,墨的颜色也能称为彩。”江启榆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红木盒。
“上一代的宫廷大匠玉先生便擅长水墨画,他最为出名的一幅水墨画便是骏马图。除却精湛的画技外,墨的浓度也控制得近乎完美,所以才能让骏马图那般栩栩如生,成为绝世佳作。”
谈起作画,江启榆眼中尽是痴迷和崇拜。
江启榆说的起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沈鸢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