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演毕，忽开口道：“不知大师兄修为几何？”

此言出，秦风拉一下常生衣角，轻声道：“不得无礼！”

平日里，穆海考较弟子演剑，其实考较的只是秦风，至于白牧修为穆海根本不管，而秦风哪里敢问大师兄演剑。

而且因为前尘往事，秦风也不愿勾起大师兄的痛苦回忆，因此除非大师兄开口询问，秦风很少提起修为一事。

此时，谁能想到，常生这愣头青突然就这么问了出来。

然而却不知大师兄白牧却不恼怒，反而很平静的道：“无妨！看一眼也罢！”

“铮！”

白牧出剑，只闻其声，未见剑体、剑华。

只见白牧掐动几个剑诀，忽然在遥远西方苍穹之中，一道剑芒闪耀，横贯当空。

那剑芒长十里，宽三里，将那一片黑夜照如白昼。

白牧的剑芒呈朱色，于是剑芒覆盖之处，白云染色，像是一片赤霞，赤霞向上下两侧翻滚，更似被人当空劈开。

“快看！”

山下有弟子指着西方天空。那里一轮明月在赤霞之上。

“这是又来一次日落么？”

有弟子惊叹。

“这难道是穆师叔之剑？”

又有弟子思虑道。

……

瑶光峰顶

“呛哴！”

一声仙剑入鞘之音，常生依然只闻其音，不见其型。

白牧剑威，让常生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大师兄，大师兄面色温和，风轻云淡。

常生又望向秦风，秦风也是目瞪口呆。以他所知的前尘往事：穆海十几年前征黄泉宗，身受重伤，双腿不能站立，境界从气海后境直线坠落。

因此，这十几年间，他再未见过大师兄演剑。

如今见大师兄一剑之威，他自是知道，大师兄修为不仅早复当年之威，甚至远胜。

常生再望向穆海，只见穆海神态自若，显然这一切，对他来说不是秘密。

此时，夜已深，开始有篝火堆因禾柴不济，显得暗淡。

四个大男人，只是看着篝火发呆。

“师父，咱瑶光峰就只咱们四人吗？”常生问道。

穆海抬头看着明月并不言语。

此时大师兄却道：“其实三十年前，我们瑶光峰也是与其他几脉，一般无二的，只是因一些原因破败了！”

“为啥？”

常生与秦风同时脱口而出，显然秦风也对瑶光峰以前历史知之不详。

白牧不语。

“其实你们还有个小师叔。”穆海说道。

常生盯着大师兄，只见他此时将头转向一边。显然瑶光峰破败的原因不简单，穆海此时的开口是在转移话题。

“我也听闻有些小师叔的传说，但进宗十几年只知道他姓封，却始终曾未见过，不知小师叔他老人家是在闭关，还是云游？”秦风问道。

白牧给篝火添了把柴道：“别说你没见过，就是我，也只见过寥寥几面，而且自我八岁至今，已有近四十年未曾见其一面。”

“这么神秘？”常生一下子来了兴致，向穆海说道：“师父要不你给我们讲讲小师叔吧。”

穆海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道：“你小师叔啊，天纵奇才，万古以来，在我剑宗可称其资质为第一。”

秦风也兴致勃勃问道：“资质第一？那得有多么逆天？”

“你小师叔啊，长你大师兄60岁，想来现在得有一百多了，不过百岁，对于修士来说，不过寥寥。”

这真是修真之人无岁月，常生想着，“爷”不就是得有两千多岁？

“那他叫什么？现在在哪？是什么境界？”秦风问道。

“还有他如何天才啦？”常生也跟着问道。

“他呀，姓封，全名封云修，他的天才之处嘛。”穆海捋了捋胡子，又继续说道：“他八岁入我剑宗，而后潜心修炼，十岁筑基，十二岁结丹，十五岁开辟气海，二十四岁练就阳神，四十岁成就无相之境。”

“嚯！”

秦风跟常生都是一阵的惊讶，这等天资，这等进境，别说实在剑宗，就是放在整个神州大地，那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那他现在？”秦风又问道。

“哎！”

穆海长叹一口气，说道：“成就无相境后，那时我师父也就是你们师祖，曾劝其游历天下，不要整天只是一门心思只是修炼。”

“为啥？”常生问道，他实在不解，身为修道之士，刻苦苦修，还有坏处？

穆海继续说道：“怪就怪在，他天资太过不凡，再加上修炼太过用功，在他成就无相境界后，依然苦行不坠，结果在六十多岁时，再渡突破。”

“天罚境！？”常生一阵惊呼，加上小师叔，这是他所知道的第三位天罚境的修士了。

穆海点点头，又继续问道：“想来你们不会不知天罚境吧。”

“自然！”秦风答道，“天罚境，乃是仙途极尽。”

“是仙途极尽没错，可是你们又怎知，这天罚境是怎样一个境界？”

秦风道：“还请师尊详解！”

常生也竖耳倾听，南溪斋中虽然对天罚境有所涉猎，但连皮毛都算不上，只是告诉你，无相境之上是天罚境，而天罚境是仙途之极尽。

“你们不知，这天罚乃是天不允许其存在之意，一旦进了天罚境，苍天就会降下雷劫，此雷劫如蛆附骨，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常生想起了当日葬龙渊那苍穹上的两口巨眼，像是能吞噬掉万物。

常生问道：“那就没有摆脱之法了吗？”

“有是有，但近乎于无，天罚境想要摆脱有三法，其一越过雷池白日飞升，其二沐浴天雷，最终身死道消，而第三种，则是找一方小世界藏进去，在此片空间掩了自己的气机。”

“那小师叔行的是那种？”秦风问道。

“他么，心比天高，想去战天。可你想，这几万年来那里有人真的敌得过这天罚雷劫啊。结果在雷劫下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后，终究体力不支。”

“难道兵解了？”常生问道。

“那道不至于，他最终敌不过这雷劫，藏入我剑宗大阵去了。”

“剑宗大阵？”常生不明所以。

但秦风却是知道，他说道：“那这么说来，我封云修封师叔是在剑冢中啦？”

穆海点点头。

“可惜啊！真可惜！”秦风叹息道。

“有啥可惜的？还有剑冢是什么地方？”常生问道。

秦风见常生一脸的懵懂，解释道：“这剑冢乃是我剑宗一处秘境，其内隐藏大阵，我剑宗万载传承都是出自剑冢。”

“原来如此，可是这有什么可惜的？”常生问道。

“这剑冢之内，凶险异常，等闲之人不得入内，除非每三十年一次的剑冢试炼才会对道盟弟子们开放一次。”秦风解释道。

“所以你想啊，这小师叔在剑冢之内，终年见不得半个人影，修行又已修到了尽头，你说在剑冢之内能干啥？”

“倒也是。”常生若有所思道。

此时，穆海又言道：“而且，你小师叔自八岁上山之后，曾未下过山，而且在山上，也只是一位的苦修，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一样也未尝过，就这么多在剑冢内孤独终老。所以你小师叔的一生，更多的是一场悲剧。”

四人一起默然。

常生想来想去，强如小师叔，如此的惊才绝艳，居然只不过是一场悲剧，那么修行还有何用啊？

常生虽是在心中想，但所想之处，全都显在脸上。

穆海见常生表情，自是已然读出，他说道：“庸人岂能自扰，像你们，什么时候能修到无相境，再考虑这修行值不值吧。”

是啊，常生恍然大悟，自己资质与小师叔比起来可谓云泥之别。别说无相境，就是五十年内能突破阳神境，更或者，十年内能够筑基，对常生来说都似乎是奢望。

“好了，回屋吧！”穆海起身，走向瓦屋。

而大师兄白牧，此时轮椅不用人推，自然“吱呀！吱呀！”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原地就只剩下秦风、常生二人。

二人将篝火灭了，常生跟秦风回屋安寝。